第575章 鸡蛋碰石头

    作为一名律师，李勒懂得，任何人间信息，即便是一些皇家的秘密，只要愿意，总是可以设法了解到的。惟一的问题是要知道从哪儿开始找，向谁打听。而调查，正是每个律师都必须要了解的行业。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然后他就站那里沉思了一个钟头，在他的面前是一面贴满剪报的墙壁。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收集的档案都在这里，不过现在这些档案更加充实了。包括过去50年间大明勋贵们的剪报。其中有涉及到方方面面，即有很多勋贵们投资的资料，也有很多新晋因为军功获得爵位的“新勋贵”，这些资料包括新闻、评论、社论、特写和照片。他把它们都看了一遍，并且对那些“新勋贵”特别留意。

    在这个阶段，他没有去寻找某个勋贵的不法行为。因为反正他们的不法行为实在太多，他有点怀疑国家的法律是不是在很多时候都只是摆设，其实在有的时候确实，只是摆设。

    不过在这些报纸之中，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一个名字，尽管以前他从未听说过那个人。

    在过去的五年中，有超过三十篇抨击勋贵不法行径的文章出自同一作者的手笔。作者似乎对他所写的内容很了解，并且提到从北到南多达上百个勋贵的名字。他的报道中，从也不过分渲染他们的行径来耸人听闻，而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可是这些事实却是值得人们警惕的。

    记下了这个作者的姓名和登载那些文章的报纸，李勒可以发现，那些报纸的立场很清楚，都是站在勋贵的对立面——不曾接受勋贵集团的资助。看来这个作者并不仅仅只是自由撰稿人那么简单。

    对于主持一家调查机构的李勒来说，他只挂了一个电话就打听到那个作家的住址——在中都北区一套小公寓里。

    当李勒离开办公室，从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驰电”轿车时，已夜幕四垂。他驾车向北开去，寻找那个人的公寓。到那儿时，他并没有立即登门拜访，而是远远的观察着，这所房子既不宽敞也不漂亮，这让他心里很是高兴。他希望这个记者就像他一样手头拮据而希望捞点外快。

    有时候，人总会向现实妥协。

    就像李勒一样，现在立志成为屠龙勇士的他，心甘情愿的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而这不仅可以让他实现梦想，也可以让他改善自己的生活，房子、汽车当然还有不菲的收入。

    第二天清晨，李勒就又去按那个人的门铃。

    “你好，”

    李勒隔着门说道。

    “我叫李勒，我是一名律师。不知道是否能和您谈谈？”

    门打开了。站在门里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王致明。见他开了门，李勒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我是一名律师，现在我主持一家调查事务所。”

    作为律师的他撒起谎来倒也是口齿伶俐。

    “我来这儿从某些方面说来是代表一些朋友们，这些朋友们希望能够尽可能了解一些信息，就是有关勋贵们的信息，这关系到他们的商业利益。”

    王致明谨慎地点点头，呷了一口浓茶的同时，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律师。

    “目前，我们都知道，那些勋臣们掌握着很多企业，如果想要和他们打交道，就要首先了解他们，所以我的雇主希望能够了解他们。听懂我的话了吗？”

    “懂，往下说。”

    “我们希望了解到他们的方方面面，而你，似乎有特定的渠道了解他们，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达成某种共识。当然，如果你能够协助我的话，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王致明反问道，显然，他并没有把钱看在眼里。

    “听我解释下去，”

    李勒随后又继续说了起来，当然他的话里并不是实话，大抵上也都是基于商业利益的一些话语，显然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

    “所以呢，我们觉得，我们可以进行某种合作，你觉得呢。”

    “是这样？”

    王致明又呷了几口咖浓茶，然后点上一支香烟。他认为这个来访者说的没有一句实话，他很圆滑，甚至圆滑过头了。

    “我觉得，你没有说一句实话！”

    面对李勒，王致明直接了当的说道。

    “如果你想要合作的话，至少你应该说出你真实的用意，只是为了获得他们的资料吗？如果那样的话，谁都可以从图书馆里得到，你肯定是别有用意，是有人想要对付他们吗？”

    叼着香烟，王致明冷笑道。

    “你知道他们有多么庞大吗？大明有勋臣数百人，他们之间通过联姻，早就形成一个利益集团，这个集团，别说是你或者你的老板，那怕就是皇帝陛下，面对他们时，也会觉得的无力，毕竟——这个集团同样也是大明的支柱，不仅仅是朝局上，同样还是经济上，你们想要对付他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对于王致明的讽刺，李勒连连点头。因为遭受过那些人的打压，所以他很清楚那些人拥有的力量，他从不怀疑当那些人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但是他来都不曾放弃过。

    现在，王致明三言两语就把这一切都给这指了出来，但这丝毫也没有使李勒觉得狼狈，甚至他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啊，”

    李勒说道，

    “现在我只好直言相告了。”

    “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王致明又点着了一根香烟。

    “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击败他们。”

    “击败谁？”

    “你说呢？”

    “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只有你我肯定不可能，但是除了你我之外，我还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你是说文官吗？他们，根本不可能对勋臣构成多少威胁，毕竟，他们的力量悬殊很大，这么多年为什么文官一直没能扳倒他们？”

    “因为他们是扳不倒的！”

    看着王致明，李勒直接道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勋臣最大的特点就是与国同休，在一般情况下，即便是他们犯下大错，板子也是高高扬起，轻轻放下，当年世祖皇帝就说过“与勋臣共天下”，至于文官……不过只是国家的官吏罢了。”

    或许，这正是世祖皇帝吸取了烈皇末年的教训，选择了与勋臣共天下，而不是处处于皇家作对的文官，这也从根本上改变了自宋代以来“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原则。

    “那么你还费什么劲？”

    “想要扳倒他们确实不太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在某些领域打破他们的垄断，比如在经济领域。”

    不于置否的笑笑，王致明反问道。

    “可是找我干吗？”

    “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的文章显示你对他们非常了解，尤其是对他们对经济领域的控制，还有对他们那个群体。”

    “我是卖文度日的。”

    王致明笑道。

    轻轻从口袋里抽出20张10元一张的钞票，放在桌上，然后李勒说道。

    “那么，给我写吧。”

    “写什么？写一篇文章？”

    “不，写一个摘要。一张名单以及那些人之间有联系。你也可以口述，这个应该很简单。”

    “你要的这些东西，在任何一家图书馆都能查得到，不过我不觉得的钱扎手，我写吧。”

    王致明笑着站起身，然后他走到一个墙角里，那儿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是笔和一堆白纸。在这个隔墙很少的公寓里，这些东西组成了一个工作的地方。他坐在那里拿着笔，不停地写了50分钟，有时查阅一下桌旁的一叠卷宗。他写完后站起身，手里拿着十几页纸，走向等候着的李勒面前，把纸递了过去。

    “这些人都是勋贵中比较老的一代，他们的力量最为雄厚，当然，也有一些后起之秀。但是他们的情况实际上远远不能同那些人相比，毕竟，人家积累了将近两百年的力量，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力，都不是那些后起之秀所能相比的，如果你想要对付他们的话，也许可以和那些人结盟。”

    盯着李勒，王致明笑了笑，

    “但是我想，任何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招惹他们，毕竟那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鸡蛋碰石头？”

    摇摇头，李勒认真的说道。

    “我不这么觉得，要是非要比喻的话，我觉得的滴水穿石，倒更贴切一些，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那些人的对手有很多，不说他们内部的后起之秀们，就是朝廷的官员，大抵上也都和他们站在对立面，只要抓住机会，他们必定会反攻的，当然，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机会！”

    “创造一个机会！什么机会？”

    “当然是击败他们的机会，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这个机会在什么地方？”

    “这个……”

    沉默了一会，王致明打量着面前的李勒，疑惑道。

    “你确定你身后的人有机会击败他们？……嗯，你们认识钱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