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两小儿辩天

    茫茫真空，无远弗届。但就是这一颗弹丸大小的太极球崩塌，就足以让整个宇宙破灭。

    姬飞晨盯着这弹丸之地的太极界，思绪飘向远方。天仙飞升后，会前往太上道祖处上第一堂课。

    游览无量真空是告诉天仙们如何保命。而开释一元重劫，是鼓励天仙们向着更高层次奋斗，并且为抵挡一元重劫努力。

    如何拖延甚至抵消一元重劫？

    三道尊给出的答案便是诸天万界的结构，将太极界变作诸界之一，把宇宙轴心从太极界挪移到天界，延缓天界的时间流速，就可以规避一元重劫的发生。为此，诸仙提出一个个方案，并且在人间推动三道尊的计划。炼气士退出舞台，是无奈也是必然，更是那些古仙人对一元重劫这个最终灾难的妥协。

    “以你的才智，应该不需要我说的太透。”

    诸天万界是仙道共同推举的计划，为此牺牲了古仙人们的炼气士道统。哪怕玄正洲这一波复兴，也只是垂死反扑罢了。即便在玄正洲复兴，仍无损诸天万界的大局。甚至太元道尊会把内景福天道当做一个全新的修行体系，在黄泉之国剿灭后，用来推行取代清灵仙道。

    而道尊收徒姬飞晨，便意味着这一道统交给姬飞晨。未来让姬飞晨推行清灵仙道，所得功果会远胜过一般道君，达到玄门祖师的层次，有望冲击玄圣。

    可以说，太元道尊对姬飞晨的安排，已经做到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忽然虚空震荡，道尊和姬飞晨脚下浮现涟漪，两人同时落入一方光怪流离的时空界域。

    在这片界域中，有金童玉女正在扭打争执。

    “诸天万界的结构才好呢！”那女童叫道：“那些人的洞天福地根本不让我进，诸天万界开辟后，我们遨游诸天，地方可比太极界大多了。”

    “你懂什么！世界铺开那么多，万一有点问题，那就是一片横推！还是精益求精，在太极界中重立三界要好！”

    伴随着二童子争执，从他们脚下演绎出两条截然不同的未来。

    其中一条未来浮现紫青光影，姬飞晨看到画面中出现太元道尊的身影。

    太元道尊取太虚之界，借先天混元一气铸造天界，然后倒扣太极界上，强行把太极界宇宙核心的地位夺走。将太极丹丸罩在天界宝盖下，形成三界一体的格局。然后无量真空随之变化，有一尊尊道君大圣出手，在太极界外重开一处处人间世界。最终形成三千世界环绕天界的格局。

    而另一个未来，则是三界一体。天界仍然开辟，但有四根天柱勾连天界，让天人合一，三界不分彼此，仍然以丹丸元珠的形态存在真空中央，作为宇宙核心。

    “你那三界地方小，弹丸之地何足道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等玄冥道君出世补天，三界圆满之后宛如大道金丹，便可演化真正的混元大道，让诸圣窥见更高层次。相反，你那诸天万界将本源散入真空每一个角落，如何窥见道真？”

    “大道无相无形，真空所在，万界所在便是大道！”

    “诸天万界好！”

    “三界合一妙！”

    二童子不断争执，打斗时出现黑龙、白龙等异象，让姬飞晨隐隐有种熟悉感。

    “道尊，这二人是你找来的？”

    “我？”道尊露出讥讽的笑容，对姬飞晨说：“还没看懂么！这分明是你背后那家伙的手段！这二童子是你未来的金童玉女，祂硬生生扭转时空，将他二人送入时光轴跟你我见面！”

    二童争执激烈，但这并非二童子自身的意愿，而是黄庭道君将未来时光剪切下来，借二童子之口展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宇宙结构。

    轰——

    道尊道破天机，流光飞舞的时光界域爆发一场巨大的风暴。

    这里在时光之外！姬飞晨恍惚想起无名神庙，这里跟不久前无名神庙的感觉类似。

    “这俩童子是我的人？”仔细看看，那金童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可不正是万宝童子吗！至于那玉女，莫非便是自己日后的另一个随侍？道君送来这二人，是问我更倾向于哪一条路？

    明白道君的暗示后，姬飞晨看向太元道尊。道尊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你是天仙，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机会。不单单是我，这也是黄庭给你的机会。”

    借助二童子，姬飞晨面前浮现两条长河。

    左边那一条长河浩浩荡荡，运载众生之意，苍天之意，是玄门仙道无数年来努力的方向。在长河的尽头，有诸天世界共举仙界，仙道永昌，天仙永存。三位道尊伫立在彼岸，身边有一尊尊紫气了然的仙君，以及数不清的天仙真人。

    哪怕世界破灭，太极界崩塌，也无法动摇天仙的地位。只需往仙界一躲，便挡住所有的威胁。

    天界之中，无灾无劫。天仙大道，万世不灭。

    这是三道尊，尤其是太元道尊展现的未来。

    而另一条长河就较为渺茫，长河断断续续，这潺潺溪水一般的河流远远无法和左侧的辽阔江河媲美。但是在这条长河的尽头，也有一方三界升平，万气舒和的景象。这条长河出现的时间很短。起点仅仅是姬飞晨栽种桃树，让桃树定锚玄正洲的那一刻。从这一刻开始，收束在三道尊手中的天命开始剥离。一缕微不可察的紫气在天命长河之中演绎另一条未来。经过黄庭道君、幽冥教主以及玄龙王这些人的努力，总算展现属于他们的未来。甚至有一些本就和仙道不合，有心反抗的道君大圣加码在这里。

    经过千年、万年，或许会成为和仙道蓝图媲美的庞然大物。但是现在，这条溪流所象征的天命太渺小了。

    选择吧！是玄门仙道顺应天命所推行的诸天万界？还是道君等人撬动天命，逆转时空所带来的另一条希望渺茫之路？

    姬飞晨神色迟疑不决：“道尊，您是仙道无上祖师，为什么会跟我这个小小天仙平等对话？就算有着道君的潜力，潜力终究不是实力。此刻的我，在黄庭道君计划中不过是其中一环，并非不可替代，你为什么找上我？”

    和颜悦色的太元道尊，是自己最不能理解的一点。道尊直接灭了自己，不是更能永绝后患吗？当然，自己肯定会反抗就是了。

    “因为我是仙主，是仙人祭祀的第一尊神。”伴随着道尊的话，左侧长河的过去忽然升起朵朵浪花，展现太元道尊的跟脚。

    虽然在玄门典籍中，将三道尊都视作先天真圣，存身开天之前，历经天地开辟。但真相如何，道君大圣谁不清楚？

    道祖不过后天之灵，逆天证道，追溯太古鸿蒙之初，扭转了自己的跟脚。化作太极运化，司掌两仪的先天至尊。

    太霄道尊乃先天神圣，感雷精而出，历劫千万世终证道尊业位。祂在每一个时代显化不同的形象。魔神、古神、龙族、凤凰，但凡天地间存在的势力，祂都参与过。如今只不过是轮转到玄门仙道，借玄门大兴而证道。

    至于太元道尊，他是仙道最初祭祀的神，和仙道的联系最紧密。

    “上古炼气士之初。因为道兄尚未证道，不得天命，仙道修行法门被诸神乃至天地厌弃。”

    那时候的炼气士可谓人人喊打，若不是用秘法隐藏气息，会在瞬息间被天雷轰杀致死。而如果被诛杀，也会让得到天地的嘉奖。在这种情况下，炼气士东躲西藏，不少人在绝望之下祭祀神明，祈求神灵的庇护。天母这类脾气温和的神灵，便是那个时候开始庇护炼气士。

    但天母等终究是外人，岂会全力庇护仙道？

    在上古那个时代巫教横行，炼气士难免受到巫教的熏陶，便有自己“造神”的念头。凡人的信仰能缔造神灵，那么炼气士这些元神强大的古仙人呢？

    自穹空采集天清紫气，自大地聚拢地蒙黄气，从海洋抽取沧海素气。凭借炼气士对自然的祭拜，以天地水三元大道凝聚了一尊至高神。这便是太元道尊的跟脚。

    他是仙道祭祀的第一尊神，也象征仙道最初的信仰，甚至道祖曾经都祭祀过天地水三元。

    作为仙道祭祀的神灵，太元道尊生来便具备道君之力。正是他庇护仙道，和道祖等人联手挺过最初的时代。

    随着仙道发展，三元祭祀消退，道尊转化为真正的仙道祖师。祂同样逆转跟脚，证玄圣道果，将自己的过去未来扭转，历劫重生，才有现在的面目，作为太元宫之主。甚至在很多仙人心目中，太元道尊才是仙道真正的救世主。

    太上道祖开启仙道之路，功德无量，但并非一个合格的首领。倘若仙道崩毁，道祖仍然是道祖，开道之祖，后世之师，仍高坐九重云霄，万劫不灭。太霄道尊秉公执法，亦非仙道之主。仙道毁灭后，不过是再度入世，迎合新道。唯有从始至终为仙道考量，事事亲力亲为的太元道尊才是最合适的仙王。他秉承仙道祭祀而生，出身之时便与仙道绑在一起。在天界开辟后，他便是天界之主，万仙之首。

    哪怕面对姬飞晨这个明显跟自己有分歧，明显是黄庭道君一系的存在。在得知姬飞晨证天仙业位后，太元道尊仍亲临虚空，指明另一条路，给予姬飞晨作为天仙最基本的权利。

    “神明庇护信民，仙道祭祀于我，我便视仙道弟子为臣民。”这是道尊作为仙王的气度：“选择吧！诸天万界还是三界混一。”

    姬飞晨陷入沉思，如果抛开黄庭道君的情感因素，审视两条截然不同的体系。两大体系各有千秋，诸天万界的形态更加自由，更加多彩多姿。但三节一体更方便管理，也更容易让道尊们窥见最终的道。

    他静静站在长河岔口，道尊也不着急，在旁边默默等候。

    不知不觉，二童子消失，时空风暴卷起的潮汐中浮现另一张面孔。

    黄庭道君！

    “哦？你总算现身了。”看到身穿五彩霓裳的道君，道尊先是一愣，随后嘲笑道：“现在的你落到这般田地，不知作何感想？”

    无根浮萍，一缕残灵徘徊各个时空捣乱。虽是跗骨之疾，却难动摇仙道根本。

    道君以袖袍掩脸，笑声在这片界域回荡：“总比您这尊仙中之神，仙中之王要强。修来修去，总归不是仙。”

    道君伶牙俐齿，一句话揭了道尊最大的伤疤。

    太元道尊创下太元宫弟子的修行法门，以天地水修三种道炁，从而炼就无上仙业。由此，他号称仙道祖师。但他所修法门，大半都不是仙人修炼的口诀。他本身就是道，根本无法修仙！在所有仙人中，太元道尊可以说是最不合格的仙人，甚至连一般人仙都不如。

    生而不朽，大道应化，但在仙道之中格格不入。哪怕万仙敬重又如何？终究只是一尊仙中之神。

    道尊顿时勃然大怒。

    “黄口小儿，你找死！”道尊直接出手，一道天清紫气从天外飞来，化作仙剑去斩道君。那剑破开时空，直指各个时空中的道君残灵。

    “怎么，被揭破老底了？”道君身边有玲珑天音响起，种种妙音演绎千般道统，化出一尊尊飞天神女挡下这一剑。

    那些“飞天”自然曼妙，体态盈动，舒卷缕缕祥云瑞海在道君身边化作一方真正的极乐净土。道君赤足轻点，自身也宛如奔月乘云的天神，双手凝“大道自在法印”，将那一道仙剑切割为三千剑光，分别由飞仙们挡下。

    道君这一手法，和姬飞晨的“道卿图”如出一辙。这是道君以自身境界所施展的大道。只不过在挡住仙剑后，道君手掌因为切割仙剑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道尊终究是道尊，玄圣之中的佼佼者。道君虽然因为自身种种玄妙，足以和玄圣短暂交锋，可连荡魔玄圣都打不过的祂，何德何能跟太元道尊交锋？更别说，现在的道君根本就不是全盛期。

    “两位不是问我的选择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在道尊准备继续动手时，姬飞晨直接挡在祂面前：“道君现在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何必以大欺小？”

    “那也要祂服软。”但道尊还是收手缓了缓，祂问姬飞晨：“说吧，你最后的选择。是三界还是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