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摩根家族的舞台
纽约三十四街。 此时的大街比以圣诞节更加热闹，一条自发排成的长队从尼克博克信托公司的门口，一直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黑压压的人头阻碍了视线。储户们眼神冷漠的打量着热闹的大厅，迫不及待的取走他们的存款。 华尔街金融家们脸上的阴郁，比即将到来的冬季显得更加寒冷。 联合铜业哄抬股价失败，导致股价大跌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整个纽约，经过纽约金融报添油加醋的渲染，储户们纷纷害怕尼克博克公司破产之后他们的存款会打水漂，疯狂的人群挤满了取钱的窗口，纷纷要求公司职员提取他们的存款。 排成长队取钱的情况不仅仅发生在尼克博克信托公司，连身为第一国民银行总裁的戴维森旗下的银行家信托公司也遭到了同样的挤兑。 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银行的储备金将会被这场金融恐慌蚕食殆尽。 西德尼·温伯格站在队伍的中央，垫脚仰头朝前望去，此时的银行一眼望不到尽头，人们都在急切的盼望着能提取出存款，至于银行的死活？他们巴不得这群吸附在美国人民身上吸血虫早日下地狱。 咕噜，咕噜。 西德尼摸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大早人们便带着轻便折叠椅和食物坐在门口等待银行开门，甚至连纽约警察也不得不给他们发排队号牌以及维持秩序。一些储户因为疲惫不堪，便以一天十美元的价格雇佣他人排队。 西德尼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目光敏锐的他看到一辆汽车缓缓从远处驶过，速度非常缓慢，车内的人似乎在打量着窗外维持秩序而手忙脚乱的警察，还有等得神情焦躁，不安踱步的储户。 汽车缓缓从西德尼面前行驶而过，最终停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尼克博克信托公司的门口。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率先走下车门，恭敬的打开车门的后座。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缓缓从车中钻出来，他拄着一根奢华的鎏金手杖，黑色的风衣配上一顶宽边礼帽，优雅从容，气场强势。 他神情冷漠的注视着无穷无尽的长龙队伍，眉头不禁微蹙，复杂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的慌乱。 随即西德尼注意到一位岁数跟自己相差不多的年轻人跟随在老人的身后，表现出事不关己的镇定自若，甚至目光扫过排成长队的人群，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 西德尼与他目光交接。 两人相隔十几步。 中间却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阶级鸿沟。 许多年后，已经成为华尔街名人的高盛公司传奇总裁的西德尼想起那一幕，便感慨万千的说道，“那时候的约瑟芬，就像是华尔街金融界刚刚诞生的启明星。随后，他照亮了一个新的时代。” 约瑟芬紧紧跟随在皮尔庞特摩根的身后，走进了信托公司的办公楼大厅。原本偌大空旷的大厅变得人满为患，出纳员不停的忙碌数钱，将储户的存款退还给对方。从信托公司早上开门到现在，所有人都没停下来过。 之前他们去了海因策的办公室，却被告知海因策单独一人前往尼克博克信托公司，寻求解决方法。 现在一老一少抵达尼克博克信托公司可不是来当救世主，而是准备趁火打劫。 皮尔庞特站在约瑟芬的前面，他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没有说话。 约瑟芬的脑海中还思考着两天发生的一切，来不及整理思路。看着父亲沉默的背影，小声问道，“尼克博克信托公司还有救吗？” 听到身后抛出的可笑问题，皮尔庞特冷哼一声，说道，“事到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将信托公司的烂摊子收拾妥帖。” 对于海因策的自救，皮尔庞特表示不屑和嘲讽，食指指着太阳穴，做出一个开枪的姿势，对面前沉默不语的约瑟芬说道，“如果我是他，我直接选择自杀了事。” 话音刚落，响起一声叮咚，电梯门已经打开。一块红地毯呈现在两人面前，地毯的尽头便是信托公司总裁查尔斯·巴尼的办公室。 此时查尔斯·巴尼已经焦头烂额，他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穿在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拧成一团，双眼通红。昨晚他一宿没闭上眼睛，为了驱赶大脑中的困意，不断用尼古丁刺激自己。 坐在他对面的海因策仰头望着天花板，巨大无声的绝望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破产的绝望紧紧纠缠着他的内心。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海因策你这个混蛋。” 砰。 拳头狠狠砸在桌上的声音唤醒颓废在沙发的男人，他稍稍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愤怒的公牛，心烦意乱，语气不善的反问道，“现在你冲我发火有用吗？” “如果不是你提出抬高股价，做空空投势力的计划，我们至于输到公司破产吗？” 查尔斯·巴尼以为皮尔庞特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他指着窗外排队的长龙，怒吼道，“看到了吗？如果我再不能借到款，这些储户就能将整个信托公司掏空，别忘了，尼克博克公司你也有股份，一样逃不了！” 此时约瑟芬被说的心烦意乱，他望了一眼前面陷入疯狂的男人，眼神示意他办公桌下的转轮手枪，讽刺道，“你至少可以选择开枪自杀。” 两人还在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查尔斯·巴尼的女秘书带着一老一少走了进来，她胆怯的看一眼火药味十足的办公室，对查尔斯·巴尼说道，“这两位先生说一定要跟查尔斯总裁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我也阻拦不了。” 查尔斯·巴尼原本想打发他们离开，不经意看了一眼秘书身后头发灰白的老人，整个人差点激动地从桌子上跳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尔街的掌控人此时竟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里！ “太好了。皮尔庞特先生！是皮尔庞特先生，你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查尔斯·巴尼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拼命的抓住。海因策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皮尔庞特，瞪大了眼睛。原本心灰意冷又涌起一点希望火苗。 然而皮尔庞特扫了一眼，恶趣味十足的说道，“抱歉，这次拯救的不是你们，而是你。” 皮尔庞特用手指着海因策，查尔斯转过头，一时半会不知所措。 对方同样面带疑惑，指着自己，苦笑道，“难道联合铜业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是的。” 他一本正经的抛出趁火打劫的提议，“只有一个方法能拯救联合铜业。” “就是由我们摩根家族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