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拔弩张
苏敬贤匆匆赶回警署，找了名值班的军装警问了问情况，才知道刘昌华早上从情妇家刚出门，就被街边四个假扮成小贩的刀手围住一顿乱砍，要不是刚好遇到开车去接他的军装警，恐怕刘昌华真的连医院都不用去，直接就送到大角咀殡仪馆。 值班的军装告诉苏敬贤，刘昌华遇袭后在尖沙咀就近的一家私人诊所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半个小时前已经被送去了香港岛最大的公立医院，圣玛丽医院。 如今香港的公立医院并不多，而且通常都需要排期，效率低下不说，收费还颇为高昂，不过像刘昌华这样的华人探长，自然能享有一定的特权。 搞清楚状况后，苏敬贤从枪房取出枪，准备赶往天星码头。刚走到警署门口，就看见林志勇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在他面前站住脚步。 “呼——贤哥，总算揾到你了。”林志勇连着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往警署四周看了看，开口道，“我跑去上次的书店，书店关门，跑去你家里，夫人又话你整晚都没回去，估不到在警署撞到你。刘老总出事你知不知？” “在深水埗收到风，所以才赶回来，我现在准备过海。”苏敬贤看了林志勇一眼，“一哥出事人人都赶着去医院表忠心，你不去？” 林志勇抬起头来冲苏敬贤笑笑：“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马，贤哥你不是要赶我走吧？” 虽然没有江湖中摆香堂收门生的那一套规矩，不过林志勇最近一直在帮苏敬贤跑腿，早就被默认是苏敬贤手下的警员，警署其他的便衣探员有什么差事也不会找他，和他平级的军装警对他也颇为客气，因为怕打扰他休息，连晚上去夜市摊上收规费都不叫他，而是收好后直接送一份到他家里。 作为一名刚毕业的新丁军装，林志勇明白警署其他同事都是看在苏敬贤的面子上才对他礼让三分，所以就算是现在尖沙咀警署的一哥刘昌华遇袭，其他警员纷纷表忠心赶往香港岛的时候，林志勇依旧要先找到苏敬贤，把消息告诉他。 林志勇虽然年龄不大，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指望在医院众多警员里露一露脸，就能让刘昌华记住他，从而一飞冲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是想趁着现在最出位的苏敬贤身边还没有人手时，先紧靠上去。 苏敬贤何尝看不出来他的心思，闻言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知不知老总这件事是边个做的？” 没有得到苏敬贤的正面回答，林志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迅速说道：“暂时还在查，不过跟在老总身边的军装开枪打死一个凶手，有手足认出来是石硖尾的客家佬，会不会是石硖尾警署的黄明探长？” 五十年代的香港没有人自称是香港人，香港人这个说法是在六七十年代方才时兴起来，此时港人自报家门多是以祖籍地为主，如黄浦人、潮州人、SD人、FJ人以及现在林志勇提到的客家人。 现在香港十八个管区三十多名探长都虎视眈眈盯着姚木的位置，就连林志勇这样的新丁也略知一二，所以在知道凶手里面有客家人，立刻联想到石硖尾警署的探长黄明。 “石硖尾的客家佬？”苏敬贤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你讲的那个黄明才刚刚上位，论资排辈总华探长怎么也轮不到他，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这件事一是有人砌他生猪肉（栽赃陷害），一是故意混淆视线，不过具体情况要先见过老总才知道。” 林志勇听完点一点头，出声问道：“贤哥，那现在我们一起过海去见老总？” 苏敬贤深吸一口气，看着林志勇缓缓说道：“我现在去见老总，你就不用去，我有其他事交给你做。” —————————— 港岛中西区，圣玛丽医院。 面无血色的刘昌华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 病房外的走廊上，两拨人马剑拔弩张。 “我扑你阿母！黄明，现在躺在太平间那个凶手已经查清楚，是你们石硖尾的人，你同我讲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笑面虎马文亮此时横眉瞪眼，和往日里笑眯眯的模样大相径庭，正朝着对面的石硖尾警署探长黄明厉喝。 黄明没有说话，在他身边的一名高级探目站出来，指着马文亮骂道：“干你娘的鸡掰！笑面虎你乜身份，够格同我哋黄老总大小声？信不信我点齐人马，今晚就踩到尖沙咀，扫平你联英社的堂口！” 马文亮闻言脸上闪过怒气，一把从腰间抽出枪来，枪口指向那名高级探目，怒骂道：“扑街！你阿爸今日先收你的皮！” 别看马文亮只是尖沙咀警署的高级探目，但他早就知道，刘昌华作为老牌探长，位置迟早要变动，就算做不成总华探长，也能升迁到其他油水区，所以马文亮一早已经将自己当成尖沙咀警署的下一任探长，现在这名和他平级的高级探目，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见马文亮掏出枪来，站在他身后的其他几名便衣探目、探员也纷纷把枪亮出来，指向对面石硖尾警署赶来的一众警员。 跟着黄明一起来医院的警员见状，纷纷上前几步，将探长黄明护在人群中，然后也各自从腰间拔出枪，和马文亮等人对峙。 两拨人马，十余支手枪，走廊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无比。 被身边人群护住的黄明脸色发沉，他在听说自己管区的人袭击了刘昌华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想要解释清楚，没想到还没等到刘昌华苏醒，自己这边的人就和尖沙咀的警员发生冲突。 刚刚坐上探长位置的黄明现在心里除了愤怒，剩下的就全是憋屈，好端端在家搂着女人喝花茶，这么大一口黑锅就扣在头上？ “阿亮，你先放低枪，大家有什么话坐在一起四四六六讲清楚，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黄明开口朝对面的马文亮说道。 马文亮狞笑一声，举着手里的枪目露凶光：“但是你的人刚刚话要扫平我联英社堂口，这件事又怎么计？” 黄明已经耐着性子解释，却还是被马文亮硬顶一句，火气顿时也窜了上来：“你是不是一定要反面！好！够胆就开枪，我看你今日走不走得出医院！” “最多揽住一起死，我惊你条毛呀！”马文亮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枪，手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廊里，一阵皮鞋的踢踏声突然响起。 走廊的尽头处，一名身穿便装的青年嘴里叼着雪茄，面带笑意走向人群，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肥胖的男人。 “哇！江湖大风暴呀？开枪喽！我的人已经在医院楼下准备好搬尸，担保可以给各位在太平间冷气房挑一个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