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青年老年、大秦春秋

    自从机关城崩毁，墨家抵抗势力几乎被全部清除。秦帝国又回到了太平盛世的迷梦中。

    咸阳宫中的秦始皇一边动用无数劳工营造万里长城，一边进行着一些更为机密的计划，

    这个计划已经接近完成，由阴阳家协助完成的巨艇“蜃楼”已经建造毕。它壮丽精绝的身姿浮现海平线彼端，宛如人人梦想中的海上仙山。

    为了解开这些疑团，各家各派势力慢慢汇集到这座平静的海边小城。

    百家争鸣、长生之道，无上霸业尽汇于此。

    天地寂渺，疾风迅雷。

    夕阳黄昏之下，风吹过青年剑客的发髻，但那柄三尺剑却纹丝不动，迸裂着刺骨的寒意。而他的对面也有一位劲装老者，同样的持剑方法，仿佛是一个人前后对照一般。

    青年剑客阴霾的双眼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而老者却闭着眼睛，他的身子就如他的剑一样纹丝不动。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是的我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过我。”老者微微颔首，语气惆怅，“这里就是路的尽头了。”

    大风吹过旁边的芦苇，也吹飞青年剑客额头上的一滴汗水，这个时候老者却突然睁开眼。因为他的面前一道寒芒瞬息而至，无声无息的剑气将空中飞舞的芦苇碎屑都划出两道天地。一则为黑，一则为白。

    风禾尽起、迅雷风烈。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桑海城中，卫庄对着自己曾经的挚友拔出的鲨齿，橘黄色的剑光重新将两人未尽的恩怨再度链接。

    剑光瞬息，身影也是瞬息，之前好像还远在千里之外，而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身前。

    在这场厮杀中，剑光好像快过了光阴，汗水还未落在地上，胜负就分出了个高下，而这场高下就是死于活的界限。

    “这个时代没有给你们选择的余地。”

    两个人保持着同样的姿态，而老者开口之后，也泄出了最后一分力气，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太虚弱了，弱的根本不堪一击。

    “我明白。”青年冷冷的说道，然后将剑收回了剑鞘。

    这个时候那滴汗水才落在地上，溅起七八道更为细小的水珠。四散的芦苇被大风刮到天空，向着更深处的残阳飘散。

    “我们没有恩怨，只有胜负；胜者生，负者死。”

    青年剑客向着远方的夕阳走去，而劲装老者强撑着最后一口郁气不肯消散，黑白分明的眼眸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古剑，它曾经伴随着自己名扬天下，泰山之巅上剑挑盖聂，力压荆轲，而如今以没有当初的清响。

    荆轲死了，盖聂也不复剑圣之名，属于自己时代已经消散，另开乾坤的新天之中没有自己这个旧时代之人的余地。

    名剑另换新的主人，天地也是一样。

    但看着干胜的寒光中反射出的脸庞，那露出的却是不甘。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已经豁达，已经愿意归于尘土，但真到了临死的时候还是发出不甘心的吼叫。

    “那你之前又何必收手呢？”

    一双黑白分明的鞋子走入自己的眼帘之中，那鞋子的主人轻声问道。

    “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吧。”老者呐呐的回答道。

    的确，看着那个为了剑，为了荣誉，为了更强不择手段的青年，自己心底某一块的确是被触动了。

    青年剑客瞬间转过身来，原本准备远去的身影顿时如临大敌般激发出澎湃的剑意。

    这是谁？是早早潜伏在这个的鬼魅还是恐怖至极的高手？临到身前自己居然没有半点感知，浩荡天地，竟然察觉不出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准备插手罗网的事情吗。”青年剑客握着剑柄冷声说道。

    但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欣然的颔首，“龙修么，龙且的哥哥，这个世界的设定倒是强行的很，明明毫无关联的二人就因为同一个姓氏便成了兄弟吗？”

    龙修紧握了自己手中的剑，这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没有激怒他丝毫，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却越发深邃阴霾。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罗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败者，他看着对面的少年居然不理会自己低下身看着那个快要死亡的老者，目光一寒。

    全身上下具是破绽，只要三秒就能杀他十次，但青年却不敢妄动一分。

    自己活到现在，最为骄傲的不是手上的剑，而是这虚无缥缈的感知，但自己的感知中对面虚无一物，若在深入的探索的话就发现那是一个黑洞一般的东西，深邃无底的幽谷，好像直达另一个世界。

    一只斑斓的虎纹蝴蝶飞过那柄古剑，在老者的视野里，那个少年蹲下身子握住了自己的手。

    “你可愿做我的剑。”

    好像和罗网没什么区别，但又好像有一丝根本性的不同。

    “我这样还能握剑吗？”老者却反问道。

    他清楚自己身上的伤势，无数道细微的暗伤，体内残留着来自罗网顶级高手的剑气，不断老化大不如以前的身躯，而后那青年剑客的一剑更是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纵然医家之主华佗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

    “能。”少年简单的回答，好像只是应允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能么。”老者呐呐道，他清楚自己体内不断流失的生命，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去，但却没有立刻应答，却回忆起了自己的人生。

    壮年时代被称作剑魔，一手的三手剑法名扬天下，未有可匹敌者。

    而有一年自己听闻了盖聂、荆轲的大名，都知道对方是使剑的高手，于是自己三人相约在泰山之巅论剑。自己与他们斗了三天三夜，最后自己略胜荆轲却不如盖聂。

    再后来、后来、因为自己的剑，也因为自己的本身，更因为身在江湖却试图退隐，终究还是引出了那个可怕的存在。

    老者气若游丝，但还是问出了最后一句。

    “我身后牵连的是罗网，你怕吗。”

    “怕与不怕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我与它迟早要分出个存亡。”

    老者点点头，这种平淡少了几分霸气的话，却让他近几年来第一次会心笑了出来。然后他强撑着握住那柄古剑，低下头颅。

    “剑魔鲁勾践，愿为您赴汤蹈火、斩尽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