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怎么是你
时至深秋即将迎来初冬,寒风已经冷彻入骨。大部分人们都已经躲在家中蜷缩在桌旁喝着小酒,能不出来就尽量不出来。然而一伙劳役依旧顶着寒风在空地上建着营帐。他们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裳,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就是如此,他们也不敢停下来稍作休息。在他们的不远处,有几个士卒正围在一堆篝火前,烤着肉,喝着酒,取着暖。虽是如此,那几个士卒仍不时的望向这边,督促着他们尽快搭好营帐。 一个身材单薄瘦小书生模样的劳役想要抬起一根比自己身体都不知道还要粗了多少倍的圆木。他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脸色泛白。他得自己一个人搬动这般圆木,哪怕是很吃力,很要命。旁边的劳役不是不想帮他,而是不敢帮他。上面下了命令,所有最重最累最脏的活都得他来做,别人还不许帮他。谁要是敢帮他,就等着挨鞭子吧。别看现在那些士卒在那喝酒吃肉,眼睛贼着呢。前两天,就有一个和这个书生模样劳役走得近的老头,趁着那些士卒不注意,想着帮一下。手才碰上,还没有用力。就被那些士卒看到了,禀报给了将军。将军把那个老头拉出去,就是一顿猛抽。那叫一个惨哟,可怜的老头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灵便,将军几鞭下去,那老头就咽了气,一命呜呼了。让士卒把老头抬出去随便一扔,将军拿着手中的鞭子甩个不停:“看到没,你们当中以后谁要是还敢帮他,那个老头就是下场。” 这个书生模样的劳役连拉带推想要把这根死重的圆木往前挪一下。累死累活了大半天,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才挪了不到一步的距离。而他早已满头大汗,脸色更加惨白。他这样并不是被累的,而是被饿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的他肚子已经饿的不叫没有只知觉了。他的年龄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哪里应该是做这些的人。他双眼空洞,木然的继续费力地挪着圆木。他的家人呢,他怎么会在这。他的家在哪?他还有家吗?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也会和好友到处戏耍玩闹,虽然他的口中还吟诵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陌上足风流。’也会帮着自己的父亲吆喝着卖肉,虽然他的梦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呢,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那是一个早上,自己正在屋子读着书。好友的突然离去让他没有了外出嬉闹的兴趣,整日闷在屋里读书写字。一阵急促的锣声传遍了整个村子,打乱了他看书的雅致。那个敲锣的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喊着:“大家快到老槐下集合,有大事,赶紧的。一个都不能少。现在就去。”书是已经看不成了,他就只好跟着他的老爹一起去了村口老槐树下。 到了老槐树下,大家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一个穿着金甲红袍将军模样的人正站在老槐树下的一个大石头上,高高在上。那名金甲红袍的将军清了清嗓子:“各位,听我说。本将军名叫左超群。家父呢,正是那大德兵马大元帅,西北并肩王秦知义帐下的猛虎八锤之一,铜锤左忠洲。我呢,此次正是奉家父之命,外出四处征兵,为我大德寻得有志热血好男儿。所以,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参加。年满十四,上至三十都必须参加。” 他听到左超群说的话一愣,怎么回事?据他所知,大德从不会四处招兵,更不会强制参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招兵。而那位将军似乎也注意到了疑虑的他。对着要他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小兄弟,来加入吧,大德需要你们。需要你们‘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再次一愣,参军上沙场,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事。自己自小体弱多病,要不然自己的老爹也不会耗尽本来就微薄的家财也要自己读书识字。不为金榜题名,将来能做个私塾先生谋个生路就不错了。也正因为自己身子弱,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一个也走了。他拱手下拜:“左将军在上,且听小的一言。报国安邦实在应该是每个男儿该做的事,纵然万死也应不辞。只是,小人自幼体弱,无奈这才苦读圣贤。小人也有一颗拳拳赤子报国心。也愿弃笔投戎,报国杀敌。只是小人的身体实在不允许小人这么做。” 左超群原本还微笑的脸当即沉了下来,阴森地看着众人:“参加不参加,由不得你们。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收拾好给我们走。不然,你们可别后悔。”说着就命令点燃了一枝香。自己本来就体弱的儿子莫名要参军入伍,他的老爹当然不会答应。趴到在左超群的面前,响头磕个不停。额头磕破流了血,他的老爹也顾不得擦拭。一个劲的求着左超群放过自己的儿子,实在不行让他去也行。不光他老爹,其他的乡邻也都在苦求着左超群。上至三十还好说,只是这年满十四就不行了。十四岁的少年可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啊,有的离了父母,可能连生活都是个问题。让一群十四岁的孩子去参军上战场,这和让他们去活活送死有什么区别。 左超群看着点燃用来计时的香燃尽了最后一丝,那些村民竟然没有一个准备好出发。左超群身子一转,骑上了一匹枣红马向村子外缓步行去。那些村民和他的老爹看着就要离去的左超群都心里窃喜,以为自己的祈求有效了。自己的孩子得救了。不料,左超群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们再次打进了地狱。左超群端坐在枣红马上,背对着他们手一挥:“屠村。除去符合标准的人,其他的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看着自己的老爹,自己的乡邻被那些士卒一刀一刀全部杀死了。他们的鲜血见到了他的脸上,热乎粘稠。而他还是被左超群带着走了,没有编入士卒中,放到了劳役内。几乎天天都在享受着左超群的特殊照顾,他被左超群牢牢惦记了。 刚才还在烤火喝酒吃肉的那几个士卒突然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开始装模作样的看着他们搭建营帐。一队士卒在左超群的带领下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左超群径直走到他身前,接过旁边士卒的鞭子往他身上直招呼。他想着躲避鞭子,一抬头看到了被押着的人。左超群心里正不爽呢,今天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出了丑。自己这一回到军营,连自己的营帐都没有回就先来到这,就是想要好好出出气,好好发泄一下。他越发泄越生气,丫的,今天怎么躲几下就不躲了。是你皮太厚了,还是我下手太轻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躲避那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只是现在的他哪还有那功夫。他看着被押着的那个人心里惊呼不已:“怎么会是你,怎么你也被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