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诛心之问
风苍穹与席飞墨同时发问,也一样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可是却在这顷刻之间,同样都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他们同样在问话结束后的这个时刻,同时布阵! 一阵急促的话语传到十三天隼王耳中。 “想办法与阵中的人联系,让他们破阵而出。”席飞墨道。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盯着露台,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几乎用尽全部的神识去感知风苍穹的一举一动。 席飞墨无比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和那些不得不自行困在寂灭之阵中的人没有任何不同。 这不是别的。 这是生死之战。 师尊不会放他活着离开。 “怎么不快去?”席飞墨头也不回地问。 十三天隼王呆愣在那里,道:“破……破阵?” 他话音落下,风苍穹那边传来一阵阵大笑,鼓荡耳膜! “飞墨啊飞墨……你质问为师,为了令狐筹愤愤不平,甚至与我为敌,可是你身后那妖王却犹豫了!而今他只怕是还有些庆幸呢!令狐筹竟然临死前设下这样的大阵,能让妖族有些缓和的时机!” “我没有!”十三天隼王猛然间回过神来,“我没有庆幸!” “你这只小天隼,就算是没有庆幸,你也的确不想关闭这道寂灭之阵呀!” 十三天隼王待要再说,席飞墨阻拦道:“你辩不过他,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席飞墨将翠笔拈在手中,淡然道:“师尊不必言辞上挑拨。就算是他刚才有所犹豫,我也能理解。一边是为了破除麟台山禁术犯险来此却遭遇困境的三族队伍,一边是仅存的妖族,而他也不过是想要尽最大努力来解决这场危机罢了。他的犹豫也是因为这阵法或许能够为妖族再争取些许光阴和生机,有所迟疑或纠结在所难免,师尊以前曾教过我,以己度人,要胸怀山海,怎么如今却忘了?” 风苍穹目光阴晴不定,道:“你可知道,此阵一破,他们也不一定能够逃出生天,反而还会让天地化魔禁术与闇狱极乐之间的关联再度变得通畅?” 席飞墨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十三天隼王道,“‘尽人事,知天命’,这是人族之中的话,我们妖族也有一样的道理。且从柳掌门等人到西皇山鼎立相助的时候起,到今天,我从来没觉得他们该当去为了妖族拼命。” 他向寂灭之阵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 风苍穹忍不住冷笑起来:“呵呵呵呵!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十三天隼王冷声回道,“明明是你这个仙门大能陷他们于死地,是你要害死他们,又不是我!休要赖到我们妖族头上!”他翘唇而笑,“你要他们死,我偏要让他们活——也让柳掌门等人知道,我们虽是妖族,却比许多黑心肠的‘前辈’、‘大能’要磊落的多。” 风苍穹的笑声被十三天隼王这番话堵在了喉咙中,却并未动怒,而是看着席飞墨道:“能破除此阵,亦我所欲。我不会拦阻他。” 席飞墨自然知道风苍穹不会拦阻,他所有的戒备,都是在等待阵破的那一刹那。 十三天隼王并没有去试图联系阵中之人,而是径直走入了阵中。 寂灭之阵万法难浸,但是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却可随意进出,十三天隼王妖力内敛,就这样走了进去。 比起席飞墨全神戒备,风苍穹却要轻松许多。 他并不觉得对这个弟子也要用全副心神,他看了一眼雷朽,雷朽会意,身影渐渐隐匿在紫色波涛之中。 时间流逝,席飞墨无法回头去看到底进展如何,而因为寂灭之阵特殊,他也感知不到气息的变动。 露台之上,能看到全部的进展,相比而言,席飞墨是出于劣势的。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越来越紧绷,甚至手中都出了汗,翠笔的触感也有些湿漉漉的,不知过了多久,他额头上的汗珠开始不断滴落。 魔气浓郁之地,原本就对他不利。 而风苍穹所在的那座高殿之上,却似乎没有受到魔气的影响,反而显得圣灵、洁净无比。 正此时,他感到袖中微动。 那是十三天隼王的玉羽之令,当初拜山之后,复又被他赠予席飞墨。 席飞墨猛然会意,数道符咒便如同离弦之箭,在电光火石之间飞至寂灭之阵周边,百余道金光乍然闪现,符咒之间好似有一条条的金链连接了起来,符咒之力瞬时通过这些金光遍传四周,蔓延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球,周围的紫涛仿佛都溶解在了这光华之中。 几乎就在这个瞬间,风苍穹的符咒也到了。 但,到底席飞墨先行一步,挡在了前面! 轰! 巨响之中,无论是风苍穹还是席飞墨都不会去等待什么结果,而是立刻开始了接下来的对阵。 符师与符师之间的对决,还是十三天隼王第一次见到。 此时他方知符阵之力,完全可以移山倒海! 可他顾不上感慨。 就在破阵这个瞬间,麟台山上,堤坝决口。 这段时间一直被寂灭之阵堵塞了过半的、从暗蓬莱抽取魔气的通道再度全数打开! 他清唳一声,整个人化形为一只巨大的白色天隼,双翅数十丈有余,低低飞起,又掠向紫海之中,再起时身上压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妖、魔! 在寂灭之阵中的三族队伍,已经被寂灭死气浸染太久,留在这里,也只是拖累,且魔气再度汹涌而来,除了来自暗蓬莱的魔族,其他两族都不易恢复。 风苍穹冷哼了一声,两手轻轻拂动,眨眼之间两道强大的符阵同时布了出去。 一道压制席飞墨,一道向巨大天隼击去! 左右同绘,心神二用,且都是极其高妙的符阵,这世间怕也是再无第二个人能达到风苍穹的高度。 席飞墨心中一凛,随即一横。 若只想着自救,那他当初又何必来此? 想到这里,他将翠笔掷在身前,两只手掌上的手指如繁花盛开,就连运指的残影都看不真切,向前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