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异界（六十三）
隔离病房的大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安装了智能门锁，只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进去，邱医生把右手大拇指放在感应器上，门“啪嗒”一声开了，邱医生推开沉重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庞小南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大门里面还有一扇门，这扇门外有一个值班的医生，见到邱医生，立马起身打招呼：“邱院长你来了，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你们换了衣服就可以进去了，到时我带你们进去。” 邱医生右手一摆，示意庞小南跟他进更衣室换衣服，两人来到一个衣帽间一样的房间，只见这里摆满了防护服。 邱医生就要钻进一身防护服中，庞小南拉住了他，说：“你就不要进去了，我跟那个医生去。” “怎么？你担心我会感染？”邱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的看着庞小南。 庞小南分析道：“你说的老年人和小孩子的风险比较大，我看你也不年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医院的工作还需要你来主持，不能这个时候不顾风险。” 邱医生觉得庞小南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坚持，把防护服让给了庞小南。 这是一套一体成型的防护服，直接套在脚上，把位于腹部的拉链一拉，整个人就被包裹在防护服里，然后再将配套的头盔戴在头上，就像个太空人一般。 庞小南把手伸进袖子里的时候愣了一下，立马又脱了下来，对邱医生说：“邱医生，麻烦你找把剪刀给我，这个连体的手套有些麻烦，我要剪几个洞，把脉必须露出指头来。” 邱医生找了一把手术剪刀过来，庞小南接过在手套的指头端剪了两下，把右手的整个手套从手掌处剪开，然后他才再次穿上了防护服。 在值班医生的带领下，庞小南进了第二道门，来到一个病房，整个病房弥漫着药水的味道，里面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白色的口罩，庞小南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十分的疲惫。 值班医生向庞小南介绍说：“这个老人是著名的科学家汉密尔顿克斯教授，已经送进来6天了，他的早期症状是上吐下泻，现在又有其他并发症，都写在病历里了。我们用了一些药，但是控制不住病情的恶化，老人已经有轻生的想法了，因为确实被疾病折磨的很痛苦，他也知道医院暂时没有治疗的特效药，作为科学家，他也理解我们，但确实太痛苦了。” 值班医生压低了声音凑到庞小南的耳边说：“老人每天上厕所都要去十多次，有时没有东西拉出来，但是就是感到肚子里不舒服，他在厕所的时间比在床上的时间还要久。” 庞小南走上前去，对老人说：“汉密尔顿克斯教授，你好，我是东力军校附属医院的一个医生，我想给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办法治疗你的病。” “把脉？”汉密尔顿克斯教授虚弱的回答道，“算了吧，我这病连现代医学都治不好，把脉能治好吗？”汉密尔顿克斯把眼光从庞小南的脸上移开，抬头不知看向哪里。 “汉密尔顿克斯教授，这位庞小南医生是我们医院的特聘专家，在治疗疑难杂症方面有特别多的经验，请你配合一下他的检查。”值班医生向老人做介绍。 汉密尔顿克斯教授稍稍皱了皱眉头，再次把眼光投向了庞小南，庞小南穿着厚重的防护服，面容藏在头盔之后，汉密尔顿克斯看不出他的模样，只是觉得庞小南的声音并不厚重，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经验丰富的专家。 但毕竟是值班医生介绍的，不会是虚假的专家，汉密尔顿克斯的眼神柔和下来，缓缓说道：“好吧，反正我估计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你们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庞小南安慰道：“汉密尔顿克斯教授，不用那么悲观，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治好你的。”说完他就伸出右手搭在了汉密尔顿克斯手腕上。 “不用这么安慰我，年轻人，”汉密尔顿克斯像是看淡了生死，语气极其平淡，“我自己知道自己事，只要不再受这个苦，我巴不得马上死了。” 庞小南严肃的说：“汉密尔顿克斯教授，你是科学家，应该知道一个人的意志有多么重要，如果像你这么消极的想法，再好的治疗方案都起不了作用，病人的求生意志是疾病痊愈的前提条件，我希望你不要再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汉密尔顿克斯的脉象很乱，庞小南皱了皱眉头，这已经是病入膏肓的表现了，但是庞小南从这脉象中已经大致摸清楚了新胃病毒会造成怎样的身体表现。 接着，庞小南又到了几个病人的病房里，都对他们进行了诊脉，更加映证了自己对新胃病毒的病理分析。 在诊断了隔离病房所有的患病人群后，庞小南出了隔离病房的第二扇门，脱下了防护服丢到了专用垃圾桶内，然后出了隔离病房，往楼下走去。 邱医生没有守在这里，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庞小南让他先走一步，这时候他已经在着手和医疗卫生部长汇报相关情况。庞小南拨通了邱医生的电话，说：“邱医生，我已经出了隔离病房，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接下来我会回去研究一下配方，明天，不，晚上就把药配出来，先给汉密尔顿克斯教授治疗看看效果。” 庞小南认为事不宜迟，这个新胃病毒太厉害了，早一天解决早一天保障大多数人的健康，他一出东力军校附属医院的内科大楼，就准备开车去附近的药材市场，突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就在全国最好的医院里面，还有必要去外面买药吗？ 于是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邱医生，虽然他知道邱医生现在一定很忙，不想老是打搅他，可是毕竟配药也是大事，“邱医生，再打扰你一下，我想还是在医院里拿点药好了，那样速度会快一些，医院大部分的药材都有吧？” 邱医生在电话里说：“小南啊，你忘了你的身份啦，你是我们医院的特聘专家，我已经给你开了权限，你可以自己到药房去拿药，到时只要签名就好了，对不起啊，我不能陪你去药房了，我手头确实有很多事情，我打个电话，你直接去吧。” “好的，邱医生，我知道了。”庞小南挂了电话，就朝东力军校附属医院的药房走去，药房很大，庞小南开了一张单子给值班的药房管理人员，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她在药房里忙了半天，大概十几二十分钟，才把单子上的药找齐。 她奇怪的盯着庞小南说：“你找的这些药有几样都是放在药房里好久不用的药物，要不是我记性好，还真难找。庞医生，你找这些药好像有些毒性的，你是要拿来治什么病的？” 庞小南哈哈一笑，没想到这药房里还卧虎藏龙，对药材的习性如此了解，他编了个理由道：“是药三分毒，有些毒性很正常，我手里有个病人，病的有些重，需要以毒攻毒，我就试试这几味药，谢谢你了。” 庞小南拿着药风风火火的回了家，一进家门，他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黄明户，黄明户在电话里小声的应道：“上课呢，你怎么没来？” 庞小南笑着说：“我有点事来不了，你帮我叫个到。” “没问题，南哥。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黄明户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老师瞄到他打电话。 把药材提到厨房，庞小南就开始配置药方，把药材洗干净放进了药罐子，打开煤气灶，把药罐子加水放到了煤气灶上，开始熬药。 期间庞小南接了个电话，是熊珺珺打来的，电话里的她满是关切，“哥，你吃饭了没有？” 庞小南一看时间，已经是快下午1点钟了，他竟然忘了吃饭，但是他没有说实话：“吃过了，怎么，你还没上课吗？” “还没有呢，中午休息时间，我就想打个电话给你。”熊珺珺的声音透着高兴，“哥，我们明天放假，我回家来做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明天就周末了吗？”庞小南看了看手机，确实星期五了，“你啊，别老想着回家给我做饭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正事。” “知道了哥，学习的事你放心吧，我们昨天模拟考试，我考了班级第一，”熊珺珺的成绩确实不错，虽然是以插班生的身份进的东力军校附属中学高三5班，但是在第一次模拟考中就发挥了惊人的实力，让全班师生都对她刮目相看，更是吸引了班上多数男生的注意，美貌与智慧并存大概就是说的她了，“我给你做顿饭庆祝一下好不好？” “我靠，第一名啊，”庞小南高兴的喊了起来，“那是得庆祝一下，你看着买吧，我随便吃什么都行，给你的生活费够吗？要不要再转一点给你？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嫌贵。” “我还有钱，哥，买菜够的，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上午就回，你在家等着我。”熊珺珺兴冲冲的挂了电话。 庞小南挂了电话后，专心致志的熬药，熬药是个技术活，尤其是治疗这样棘手的疾病，火候的把握很重要。 到了下午3点多钟左右，庞小南终于熬好了9人份的药，按他的治疗方案，给汉密尔顿克斯的药方是每天3次，早中晚各一次，9人份的药可以吃3天，3天一个疗程，就可以看到明显的效果。 庞小南把药水封进了专用的塑料袋子里，用热塑机封了袋口，这才给自己泡了杯茶，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开车把药水送到了东力军校附属医院。 庞小南提着药直接到了邱医生的办公室，邱医生刚刚和医疗卫生部长通完电话，此刻正倒在办公椅里面，用力的揉着眉间，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每天都睡不好。 看到庞小南提过来的药，邱医生有些惊奇，“你在哪里熬的药，还给封好了口子，是在医院熬的吗？” 一般人家里不会有热塑机，也不会拿塑料袋装药，所以庞小南的药很像是在医院加工的，实际上庞小南的这些设备在给王议员熬药的时候就已经买了，现时的网购很方便，他在手机上就买到了。 “我在家里熬的，你快给病人送去吧，哦，不，这些药是专门给汉密尔顿克斯教授准备的，先给他吃吃，看看效果，如果有疗效，再把这个药方推广。这里一共9包，每天早中晚各一次，3天一个疗程。”庞小南把药水放到了邱医生的办公桌上，在邱医生对面坐了下来。 邱医生按了一下桌面的一个电话座机的按钮，对着免提喇叭说：“安娜，你进来一下。” 不几秒钟，一个身材姣好穿着黑丝袜的金发美女走了进来，带着微笑问邱医生说：“院长，请问有什么吩咐？” 邱医生指了指桌上的药水，说：“你提着这些药送去隔离病房，交代值班医生尽快安排给汉密尔顿克斯教授服用，交代他们注意观察疗效。” “好的，院长，我这就去。”说完安娜就提着庞小南准备的药水，摇晃着纤细的腰肢走出了邱医生的办公室。 邱医生等安娜走出办公室，对庞小南说：“情况很严重啊，现在不止是我们医院，据卫生部长跟我说，现在全国的各大城市都有类似的病例出现，最严重的不是我们华海市，是处于大浪江中游的文和市，那里已经出现了几百个病例，致死率接近60%，卫生部在考虑是不是要封城，而据我们华海市的警方调查，我们的第一个病例，就是接触了从文和市出来的人员之后染病的。” 庞小南沉思了一下说：“我觉得应该要封城了，如果真是传染性这么强的病毒，封城无疑是最好的隔断传染的措施。” “话是没错啊，”邱医生站了起来，左右摇晃了一下腰部，又锤了锤后腰，“可是封城带来的后果很多，所以他们要综合考量，卫生部都做不了决定，至少要众议员通过，一旦封城，舆论压力也不小，国际上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巴不得我们做出这个决定。” “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庞小南深吸了一口气，“比起人命来，其他的都是小事，我估计再不封城，从文和市出去的人员就会把新胃病毒携带到全国各地，到时就会成为全国性的恶性事件，为时就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邱医生摘下了老花镜，揉了一下眼球，“可是政客们的考虑不同，他们要考虑自己的政绩，承认这个超级病毒，也就是承认了政府对于病毒防控的工作有疏忽，也就是间接说明了政府无能，总之，他们要考虑的不是人命这么简单，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政府能够快速做出决策了。” 沉默了片刻，庞小南问：“传染的源头找到了吗？” 邱医生点点头，搓了一下脸，疲惫的说：“警方通过精准的溯源，怀疑是一条鱼传染开的。” “一条鱼？”庞小南很是好奇。 “是的，一条鱼，”邱医生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仰着头诉说，“你还记得我们华海市的第一个病例吗？他是一个游泳爱好者，他大部分的朋友，都是通过游泳认识的，全国的第一个病例，文和市的那个病人，也是一个游泳爱好者，他们是通过去年的横渡大浪江的游泳比赛认识的。” “前一阵子，华海市的这个病人去了一趟文和市，和文和市的那个病人见了面，回来之后，就发了病，而文和市的那个病人，发病还在他之前，通过全国的大数据调查，确认文和市的那个病人是全国首例的新胃病毒患者。”邱医生的眼神有些呆滞，好像这不是他了解的情况，他只是在机械的复述。 “文和市的这个首例患者除了游泳的这个爱好，还有一大爱好就是钓鱼吃鱼，他经常去大浪江钓鱼，钓上了鱼之后，就会回家做菜吃掉。就在半个月之前，他在大浪江钓上了一条鱼，他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品种，而且鱼很大，大概有七八斤，他高兴坏了，就匆匆赶回了家杀鱼吃，不过这条鱼比一般的鱼要腥臭，而且鱼肉很粗不细嫩，吃起来竟然有点像牛肉，也不是牛肉，就是嚼起来像木屑一样，总之就是不好吃，所以那条鱼只做了一点点，都没吃完，后来被他全部丢掉了。”邱医生感到可惜，那条鱼如果还在，可能是找到解决办法的关键。 “吃完鱼的第二天，这个首例患者就开始上吐下泻，进了医院住院，医院一开始也是当成一般的急性肠胃炎治疗，直到后来出现了各种并发症，才意识到他患的不是普通的肠胃炎。而且他住院后，同房还有同楼层的一些病人都感染了相同的症状，几个医生护士也被感染了，医院才发现了事态的严重。从所有的线索来看，这个新胃病毒极有可能就是那条鱼带来的。” 邱医生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出一张图片，然后递给庞小南，“据那个首例病人的描述，警方合成了鱼的图片，不过生物专家表示，这种鱼不存在已知的鱼类种族中，也就是说，世界上没有这种鱼，不过病人表示就是这条鱼，没有任何的错误，专家最后表示，这种鱼有可能是不同种类鱼杂交产生的，也有可能是某些鱼在成长过程中变异成这个样子的。” 庞小南接过手机一看，这真是一条丑陋的鱼，有点像草鱼和马哈鱼合成的，又像是鳗鱼和鲤鱼的合成体，皮肤斑斑点点，鳞片似有似无，嘴阔眼睛大，身子像圆筒，简直是丑到了极点。 庞小南把手机还给邱医生，说：“我更赞成这条鱼是变异而来的，那么新胃病毒的来历也就明朗了，它也是变异的。” 邱医生点了点头，说：“是的，你这个观点也是大部分医学界的专家赞成的。” “首例患者死了吗？”庞小南问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没死，已经痊愈了。”邱医生看着庞小南说出这个惊人的答案，当他知道的时候其实也很震惊。 但是这都在庞小南的预料当中，他对邱医生说：“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条可疑的鱼，身上携带着超级病毒，被一个爱好钓鱼的人从江河里钓了上来，然后被这个人吃掉，这个人感染了超级病毒，然后有了肠胃炎的症状，不得已他住进了医院，经过医院悉心的治疗，这个人的病好了，但是这个超级病毒进入了医院的系统，又感染了其他的病人，后来有一些病人痊愈了，而超级病毒继续被人传播……” 邱医生怔怔的看着庞小南，皱着眉头说：“你是说，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诡计？” 庞小南摇了摇头，说：“这里面有很多可能，你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比如这条鱼是某国的秘密实验室研究的生化武器，比如这个吃鱼的人，传播病毒的第一个人为什么没有死，他身上是不是有某种抗体？比如那些携带新胃病毒的人，目前暂时没有发病，那么潜伏期是多久？比如这些携带病毒的人我们怎么去控制，防止他们继续扩散病毒……”庞小南一连提出了几个可能，邱医生听得十分入神。 “我们必须要采取强制措施了！”邱医生噌的站了起来，双手拍在了办公桌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庞小南。 庞小南也站了起来，说：“我不打扰你了，你是要想想办法了。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邱医生的办公室，留下空间和时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