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造化弄人
或许是感知到人间的冤屈，所以老天也作美，万里乌云黑沉沉的，风雨欲来之际，就连空气也是冷冽如刀锋，慢慢地划破肌肤，割断血脉，渗透骨肉里。 临近午时，皇帝做完最后的安排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萧苓微，如果你敢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杨老夫人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了院子中，她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昨晚，杨伯瀚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只能救一个人，娘希望救慧君还是微微？” 当时，杨老夫人愣住了，一个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自己疼爱了十四年的外孙女，尽管这个外孙女不是亲的，但也付出了十四年的感情。 倾心付出的感情岂是想割舍就能割舍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微微是个那么善良那么温暖的孩子。 杨老夫人几近哽咽，几乎是哭求道：“难道就不能都救吗？” 杨伯瀚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儿子尽力吧。” 想到这里，杨老夫人的眼眶又湿润了，她看着院子一角的梅花，眼前浮现了萧苓微在梅花树下嬉戏的情景，还有杨慧君在梅花树下舞剑的画面... “老夫人，天气凉，您还是进屋休息吧。”周嬷嬷上前来搀扶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掏出手帕印了印眼角，沉默着往屋内走去。 ...... 此次处斩萧林珹等人，四皇子黎玄为监斩官，一众陪同官员有前安北都护府杨伯瀚镇国公以及刑部尚书吕大人，当然，还有萧凌风和萧凌云两兄弟也在刑场。 韩达不知何时来到了萧家两兄弟的身边，说道：“这就快午时了，你们居然还没有抓到萧苓微，啧啧啧，看来，假妹妹要比父母妻儿重要多了。” 两人闻言，顿时就拉长了脸。 萧凌风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我们是真不知道她在哪里。” 韩达的目光不停地在两人脸上穿梭，企图看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心中判定，萧凌风说的是真话。 韩达面无表情，严肃地对他们说：“陛下仁慈，说要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今日在刑场，你们能助我抓住萧苓微，陛下的承诺依然有效。” 末了，他强调了一句：“记住，这可是你们救父母妻儿的最后机会，别因为萧苓微而后悔一辈子。” 说完，他挑衅地对他们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萧凌风和萧凌云两兄弟脸黑地如同天上的乌云，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咔咔作响。 突然，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押犯人的官差来了。 看见萧林珹和杨慧君一干人等被押上刑场，混在人群中的萧苓微顿时就湿了眼眶，爹娘，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了你们。 黎玄的目光在人群中仔细观察，他相信萧苓微一定在这里，但是周围的百姓太多，萧苓微肯定乔装过，他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萧苓微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刑场周围遍布着弓箭手，只要萧苓微出现，那些弓箭手就会射杀她，他曾在殿外偷听到皇帝的话：“不用管那些百姓，只要是能杀了萧苓微，死多少人都不用管。” 他又看了看挤在外围的百姓们，他们很多都是不明事情真相前来看热闹的，也有知道点内情神色复杂的，但他们全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他该怎么做？ 索猛上前提醒他：“殿下，时辰快到了。” 黎玄望了望天，然后说道：“死刑犯也有人权，让他们的儿子去跟他们话别吧。” 对于黎玄话里的“人权”二字，索猛颇为纳闷了一阵，不过稍加琢磨，他就明白过来。想了想这个要求很正当，就冲向萧凌风和萧凌云喊道：“你们两个，去跟父母道别吧。” 得到允许，萧凌风和萧凌云迅速冲上了刑台，噗通跪在了萧林珹和杨慧君面前，哭道：“爹，娘，对不起，是孩儿无能。” 萧林珹和杨慧君看见他们两个，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孩子，不怪你们，你们不要自责。” 旁边的唐娇娇和康楚楚以及两个孩子呼喊着他们，他们又膝行过去，各自抱住孩子哭了一通。 他们抱头痛苦的场面让周围的百姓看得心酸，有些心软的人更是跟着哭了起来。 顿时，刑场哭声一片，凄凄惨惨戚戚，好不伤心。 索猛听得心烦，大声叫道：“不许哭了，把他们拉开，该行刑了。” 两名侍卫立即往刑台走去，却被黎玄喊住了：“站住，时辰还未到。” 两名侍卫停下脚步，看向了索猛。 索猛看了一下天色，心中忍了忍，对他们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回去。 “站住，什么人。” “我是萧家的下人，来给萧大人送点吃的。” 一名穿着碧绿丫环装的女子提着食盒出现在刑场，被侍卫们拦住了。 侍卫挥手驱赶：“走走走，这里不允许送吃的。” “可是...”丫环很执着，提着食盒就想往里冲，一下子就引起了侍卫们的警惕。 他们拔出佩刀，将丫环团团围住，呵斥道：“快回去，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等等。” 平福走了过来，对侍卫说道：“殿下有命，让她进去。”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佩刀，放人进去。 平福领着丫环往刑台走去，一面压低声音问道：“兰香姑娘，你怎么来了？” 兰香小声说道：“小姐让我来的...”说完突然意识到平福已经不是从前的平福，他是来抓老爷的四皇子的人，立即闭上了嘴巴。 “萧姑娘来了？”平福说着就抬起头四处张望，想搜寻萧苓微的踪影。 兰香却说道：“我说的是大小姐——和亲王世子妃让我来的。” 平福瞅了她一眼，骗谁呢，萧慧与六房的关系并不好，怎么可能派人来送吃的，不过就是不信任他罢了。 他心知肚明，如今萧家的人再也不会想从前一样信任主子，更不会向主子的人也就是他说实话了。 平福没有揭穿她，也不再多问，默默地领着她上了刑台。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时辰快到了。”平福说完，就把空间留给了萧家六房的人，回去跟黎玄报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