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三。
…… 调暗灯光的飞机舱里很安静，只有机内空调在运作和其他乘客披上毯子入眠的声音。 林深时犯困地按按眼窝，偏头望向舷窗外面，夜色降临的云层之上同样是如墨般深沉浓郁，模糊又层次分明。 他禁不住看得有些入神。 直到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他才回过头来，有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他靠过去轻声说。 林允儿用手掩着嘴，也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问：“你要睡了吗？” 林深时眨眼看她，“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你要睡的话，我就不把灯打开了。”林允儿的语气略显神秘。 林深时却立刻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往她手上看了一眼，莞然说：“只是七朵玫瑰花而已，从婚礼现场到飞机上，你还看不够？” “婚礼结束之后我们俩就马上坐车赶来机场这边，一路上我哪有时间多看啊？” 林允儿替自己叫冤之余，她也明白了林深时的意思，对他俏皮一笑，举手就打开了两人座位上方的照明。 黑暗终于被驱散，尽管光线还不算强，林允儿依然满心欢喜地低头看向怀中那束从酒店到海关再到这里的新娘捧花。 她还伸出手指认真数了数。的确，七枝火红娇艳的玫瑰花被收拢在包装纸里，花瓣上面还残余着水珠，一朵也不少。 “话说回来，”林允儿转头疑惑地问，“为什么是七朵？我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别人的婚礼，记得新娘的捧花大多不是这样的数目吧？” 她将下巴自然而然地搁在男人肩上，两眼巴巴地瞧着他，像个好奇宝宝。 “听说是大姐的主意。”林深时回忆着说，“你在队内现在不是‘七号’吗？再加上韩国那边，‘7’好像也是个比较大众化的幸运数字。” “我个人的幸运数字也包含了‘7’来着。”林允儿听后恍然大悟。 “是吗？那看来以后我也得特别留意这件事了。”林深时笑着说。 “不用那么麻烦。”林允儿把头靠在他身上，神情专注地打理着手里的花束，“以后但凡和我有关的事情，我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直到你厌烦为止。” “这种做法未免太狡猾了。那我以后岂不是每次都要摆出非常认真的样子倾听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哦？这主意不错，那就这么办吧！” “我说，林允儿小姐？” “怎么，继续叫‘林太太’啊。我现在也得开始习惯这个称呼了。” “真的结婚了，谁会这么称呼自己的妻子？” “那么，‘老婆’？” “呵呵……” “呀，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我被你拉去录的那几句电影台词。” “被你这么一提，我又有点怀念在剧组拍戏的日子了。” “看来你和那些演员真的相处得不错。” “可惜电影要等到六月份才能上映，这还是比较快的速度了。我恨不得马上和你一起去电影院。保证你不会失望。” “在那之前，我们或许可以看看我们林太太的首部中国电视剧。” “呀！” 俩人说笑了一阵，林深时又开口问：“对了，你之前在机场不是还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啊，没错！”林允儿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献宝地展示说，“锵锵！” 屏光的亮度较为刺目，林深时眯眼看去后，这才瞧清楚是一张别人发来的消息截图。 “欧尼刚刚告诉我，我参加的初级汉语水平考试合格了！”林允儿一不留神连声调都拔高了些许。 她反应过来地捂住嘴，环视了一圈四周又兴奋地瞧向林深时。 “我知道今天出考试结果，所以拜托了欧尼她帮我关注一下。怎么样，我厉害吧？”林允儿挑眉说。 林深时接过平板电脑仔细看了两眼，递回去后又看看她得意不已的样子，眼神莫名变得温柔了几分。 他居然肯定地“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林允儿的头发。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默默做的那些努力。” 林允儿愣了愣。她咬住下唇，很快转过脸去咕哝：“说句做得好不就行了，非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林深时始终在微笑地侧头注视着她。 朦胧又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映着林允儿的侧脸，好像连那纤细的绒毛都照得根根鲜明。 “又怎么了？”如此直白的目光，林允儿当然不会没察觉。 她有点害羞地回头瞪人，乌黑的瞳孔在微微闪烁光泽……像是星星一样。 林深时笑而不语地摇头，重新用手支着脸，欣赏起了窗外那片静谧而壮丽的高空夜景。 林允儿皱了皱鼻子，先把姐姐发送的截图保存起来，顺手翻看起了平板电脑的相册，嘴里问：“之前你是不是说李代表他也拍下了接花时的画面？照片你看到了吗？我总感觉其他那几张近景的构图不太好。” “还没有。我听他说，等他回去首尔后会把照片洗出来，然后寄给我们一份。” “可以先发电子版啊。话说李代表他们为什么还要特地留下来住一晚？”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之前两个人都失去了太多的个人时间，现在突然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吧？” “明明他们才是最忙碌的人，结果反而是我们俩先坐最早的航班回去。我心里面还有点奇怪的歉疚。刚刚离开酒店之前，我还被恩彩欧尼拉着手埋怨呢。” 男人的低笑声传入她耳中，听上去愈发慵懒，没再多说别的话。 林允儿头也不抬地撇嘴，继续浏览。她忽地眼前一亮，指头碰了碰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相片。 由于她和林深时经常互相使用彼此的手机帮忙拍照，因此他们各自的账号底下最近开始冒出了不少实际是对方拍摄的照片。 比如林允儿当前看的这张，是去年11月21日，她们组合在首尔奥林匹克竞技场时被拍下的。当时林深时就坐在舞台下方，观看了他人生第一场演唱会。 一想到自家的林先生那时候戴着口罩和帽子，混在全场粉丝中间，不得不和大家共同挥舞粉色应援棒的古怪模样，林允儿就不由失笑。 她眼中含着柔柔的笑意，滑动去看下一张。 窗户之外有着漫天飘扬的白点。 这是初雪那天在家里，她先看见了雪花，大呼小叫地招呼，林先生被她催促得太紧，连带着画面都被拍糊了一些。 再下张是12月份举办的首尔设计节，林先生偶然在名人展区发现的有关她的画像。作家据说是来自纽约大学的专业硕士，整幅人像确实挺有艺术感。 林允儿虽然本身也感觉很有趣，但此时回想，反而是收到林深时信息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才是最为高兴。 她很喜欢他的这份惦念。 再往后是两个人点着蜡烛在树下共度首次圣诞夜，还有在她的撒娇和恳求之下，去看了由前辈黄政民主演的电影《喜马拉雅》，满脸无奈笑容的林深时和她站在影院海报前面手挽手的合影…… 最后的两张图日期是前几天。她伏在客厅的桌几上握笔思考着元旦需要上传的新年卡祝语，林深时在后面所拍的她的背影。 随后就是卡片的正文内容：【希望2016年比2015年更好，只发生美好的事情!充满希望，始终健康，新年万福!】 “新的一年……”林允儿的面容被光映亮，喃喃自语，“时间过得真快。” 她扭头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想和他说话，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抱着胳膊合上了眼。 “睡了？这么快？”林允儿稍微惊讶，而后就抿唇窃笑。 “那么，好好睡吧……林先生。”她不自觉放轻了声，趁机想要拍拍林深时的头顶，结果刚抬起手，动作就情不自禁地停住。 她突然纠结又小心地探出手指，想摸一下男人的脸庞。 指尖不敢用力，从眉毛一直轻飘飘地滑到眼角，传递回来的触感略微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钻进心里头。 呼吸不经意地加快，林允儿胆子更大地准备再靠近些，她想好好观察眼下待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很可惜的是，这回没等她再得逞，林深时就突如其来地睁开了眼。 林允儿被吓得飞快缩回手，情绪却没有多么窘迫，内心只有一点没能成功的淡淡失落。 “你在做什么呢？”好不容易休憩片刻又被扰醒的林深时苦笑地抬手揉着额头。 林允儿瞥瞥方才被她抚摸的那块眉梢，赶忙撤开视线，佯装无事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发觉你好像又变帅了一点。” “什么？”林深时忍俊不禁地看她。 “我都说没什么了！”林允儿想了想，忽然又转身说，“对了，我们之后找个时间去滑雪吧！怎么样？” “滑雪？” “嗯！” 林允儿重重点头。她抱住林深时的手，双眼似乎又和刚才那样晶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