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易
说是滤盐之法,实为点石成金之法。 由不得前南佐泗不激动。 他咽口吐沫问道:“不知这滤盐之法售价几何,我好回去筹措钱财。” 在他看来,这等秘法乃是无价之宝,售价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古义酒却摇头道:“我不要钱。” 胖商人一愣,傻傻问道:“为什么不要钱?” 古义酒答道:“因为我不缺钱。” 胖商人顿时又想骂人了。 你师徒二人穷的堪比乞丐,说不缺钱是在逗我发笑吗? 但古义酒并无此意。 此山荒凉,山下也只有一穷苦小村,物产匮乏,产出简单,就算有钱,也买不来什么珍惜物件。 所以,古义酒并不缺钱。 他缺的是日常所用物资。 经过多日相处,他也逐渐了解不朽星辰的为人。 对方剑术高超,却无意救世,不插手纷争恩怨,也不在乎国家民族。 但这不意味着对方冷血。在她看来,只要遇到,便是缘分,有了缘分,就有了出手的理由,古义酒便是因此得救。 对方每日雕刻版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一座荒山,一所破屋,就如同她的整个世界,只要身在其中,她便平安喜乐。 要她搬离此处前往繁华城镇,难如登天。 既然身处荒山,想要获取日用杂货,就需要有专人配送才行。 胖商人走南闯北多年,便成了最佳人选。 古义酒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滤盐之法的步骤图解,然后拍拍手说道:“原理便是如此,你回去后可差人琢磨改良,想必还能提高产量。之后你每旬送些日用杂货,果蔬青菜上山,咱们便互不相欠。” 胖商人怀疑问道:“如此简单?” 古义酒点头:“如此简单。” 胖商人抓耳挠腮,又问:“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法子,却不兑现?” 古义酒笑道:“我所求不多,对您来说九牛一毛。前南先生先生家大业大,想必不会做这种竭泽而渔的蠢事。” 胖商人仍不能释怀,咬牙再问:“若我真是做出了那样蠢事,小郎君又要如何?” 古义酒想了想答道:“不如何,再寻商人交易罢了。若仍不行,那便再寻。世人千万,总会有一诺千金之人,你说对吧?” “对对对,我便是那一诺千金之人!”这精盐买卖一本万利,若多一个人知道,他便要少赚一分。胖商人急忙说道:“明日,明日我便让人将日常所用送上山来,保证精挑细选,不敢有误。” “如此甚好。”古义酒点点头道:“不过家师喜净,人多恐她不喜。你让人将货物送到山下小村即可,我自会前去交接。” 胖商人好心道:“怕是货物众多,小郎君一人力薄啊。” 古义酒笑笑:“无妨,山野之人只有力气,若是一次不行,多往复几次便好,全当锻炼脚力。” 胖商人连忙奉承:“小郎君如此刻苦,来日必能继承贵师神剑。” “前南先生谬赞了。如此交易达成,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古义酒说完欲走,却被胖商人拉住了袖子。 前南佐泗老脸一红说道:“在下满身铜臭,不通道理,小郎君所画图解在我看来如同天书。” 古义酒失笑道:“那该如何?” 胖商人急忙道:“还望小郎君不辞辛苦,将此图画于纸上,我好回去交于博学之士研习。” “这个简单。只是我身上并无纸笔……” “小郎君无忧,纸笔我这里便有。” 说着,胖商人就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拿出了一套纸墨笔砚。 纸质略糙,但用来书写已绰绰有余。 见古义酒好奇,胖商人带些自豪说道:“前南家虽经营众多,但主业却是贩纸,故家中老小都习惯随身携带样品供人品评。我常来此处便是为了采购山间嫩竹造纸,向村民贩卖杂货反而只是顺带。” 商人本是贱业,但以纸张为业却多出了几分高雅,连带着胖商人也觉得光彩了不少。 古义酒点点头,真心称赞道:“虽是顺带,却为村民带来一线生机,前南先生此举功德无量。” 胖商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本是炫耀纸张,没想到古义酒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刚在心中骂了一句山野小子不懂雅趣,便听古义酒又说道:“以竹为纸的法子我也略懂一二,只可惜年份久远,细节已模糊不清。待我回去想想,若是有缘,将来便赠与前南先生吧。” 胖商人眼睛顿时瞪的浑圆:“造纸你也懂?” 古义酒敷衍说道:“曾在一古籍上看过。” “比我家纸张如何?” 古义酒微微一笑道:“依古籍所说,竹纸应光滑柔韧,张片均匀,色泽洁白,莹润如玉。前南先生您的纸嘛,就有些……” 有些什么,自不用多说。 胖商人满头冷汗,若是此法为外人所得,他前南家必定一落千丈,再无翻身之地。 这莫非是一个警告? 胖商人看向古义酒的眼神不由慎重起来。 但古义酒却并无此意,只是随嘴一说罢了。 山野多寂寞,可没了世间的纷纷扰扰,反而让心思变的纯净。 他打开装着砚台的盒子,只见其中有一个机关,轻轻一转,便有清水注入。 原来这盒子分内外两层,内层装砚,外层装水,很是方便。 胖商人说道:“此盒乃小女所制,一些技巧杂艺,登不上大雅之堂。” 话虽如此,但胖商人眼中自豪,却掩也掩不住。 古义酒真心称赞道:“此盒精致小巧,实用简单,令千金必是聪慧过人,前南先生可真是有福啊。” “哈哈哈。”胖商人笑的得意,却还是谦虚道:“小技不足挂齿,比小郎君还差的远呢。” 这无疑是口是心非之言。 不过父母偏爱子女乃是天性,古义酒也不介意,只是心中一动,向胖商人说道:“前南先生,我想托您打听个人。” 胖商人拍着胸脯道:“小郎君自管说来,我前南佐泗一生庸碌,唯有在这人脉关系上略有小成。不论你要寻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我想找,就定能找到!” “如此便多谢前南先生了。”古义酒拱拱手说道:“我要寻那人是一女子,名叫八千代。” “八千代?”胖商人问道:“可知姓氏?” 古义酒摇头:“不知。” 胖商人又问:“年龄几何?” 古义酒再摇头:“不知。” 何处人士?家中几人?是生是死? 通通不知。 胖商人又想骂人了。只给一个名字,这让他如何去找? 古义酒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便道:“您也不用专门去找,只要平时多留心些,我便感激不尽。” 原来并不着急吗?这样还好。 胖商人松了口气,又好奇问道:“不知这位八千代小姐,与小郎君是何关系?” 古义酒想了想说道:“算是我的债主。” 胖商人讨好道:“嘿,如此小事无需挂念,些许钱财,由我替小郎君还了便是。” 古义酒摇摇头:“我欠她的并不是钱。” 胖商人一愣,好奇问道:“那你欠她什么?” 古义酒略略失神,后无奈笑道:“大概是一条命罢。” 将滤盐图解交给胖商人,古义酒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前南佐泗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如此少年英才,可惜是个瘸子。” 临分别时,古义酒又特意要求明日多带两样东西。 一个是柴刀,一个是酒。 柴刀是为他自己准备的,他现在使用的那把已经残破不堪。 至于酒,则是为不朽星辰准备。 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要求,在前南佐泗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不是没想过雇佣杀手行不轨之事,好独占滤盐之法,但如今却被这一句话所摄,彻底打消了念头。 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敌人,自然也有刀剑伺候。 小郎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遥想当日神剑,胖商人忍不住冷汗连连。 财帛动人心,但总要有命去花才行。正是如此谨慎,才让他赚下了偌大家业。 如今天下不武,忠义凋零,便更要慎之又慎。 一想到此,古义酒的“警告”就变成了“醒世之言”。 胖商人心怀感激的冲着山上一礼,不由感慨。 “真不愧是世外高人,连一幼童,也有如此内涵。” 这么想着,他便对怀中的滤盐图解更信了几分,连忙用手捂住,急匆匆向山下走去。 “回去便让丫头看看,若是假的还罢,若是真的,又怎能为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