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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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心思缜密,本王自愧不如。今日既然开诚布公,小姐不如将全部计划和盘托出,如此,本王也好有所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不想对她的认知,仅于皮毛。 “王爷莫急,待我会见周大人之后,再言其他。” 对于陆安瑾接二连三的拒绝,康王也不气恼,他微微一笑,温文有礼的道:“如此,本王便等着小姐的佳音。” 陆安瑾浅笑颔首,对于他一直以来的理解宽厚,甚是感激。 “王爷,揽月之事,非我故意相瞒。凌王眼线众多,为免打草惊蛇,我一直未提,也是不愿给王爷徒增烦恼。” “小姐太过客气,如今本王和小姐荣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正说着,揽月款款走来,他恭敬的行了一礼,甚是低落的说,“王爷,小姐,揽月该死,给你们增添了许多的麻烦。” “什么麻烦,能轻而易举解决掉的事情,就称不上是麻烦。” 揽月抬眸,泪雨婆娑。 “你该是相信陆小姐的本事,她既然说无事,便真的无事。” “可是,若是凌王再…” 陆安瑾淡然一笑,素日里灵动的眸子满是清冷,“本小姐的原则是,有一有二,不能有三有四,这是底线。” 揽月苦笑,凌王那人,他太过了解,不达目的定然不会罢休。 “小姐,揽月在此地,太过危险,不如揽月先行离去…” 陆安瑾摆了摆手,“本小姐从来都不惧危险,也不怕麻烦,你且安心的呆着,我还有要事要吩咐于你。” 揽月得知陆安瑾还需要他,也不再多言,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王爷,可忙?” 康王淡笑着说,“本王不过闲人一个,无甚可忙。” 陆安瑾浅笑道:“既如此,王爷可否陪着我去个地方?” “何处?” “周府!” 康王讶异,“本王方才递了拜帖,周大人是何决定,还未可知。” 陆安瑾浅浅一笑,“若是一味地苦守,恐怕明日也等到周大人的回复,倒不如主动上门,守株待兔,让他无所遁形,只能开门见客。” 康王失笑,星眸深处含着点点笑意,“小姐此法,着实不错。” “王爷所想恐怕并非如此吧,”陆安瑾托腮,似笑非笑的道:“王爷定然想着,此举着实是土匪风范。” 康王爽朗的大笑道:“小姐率真直爽,风趣幽默。” 陆安瑾稍作装扮,她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玉冠,倾城的俏脸未施粉黛。可即使如此,也叫康王一时之间看迷了眼。 许是从小受尽了宫中贵人的刁难,康王对男欢女爱并不热衷,一直都是冷冷淡淡。 即便和康王妃,也是相敬如宾,并未有热情似火之时。 “王爷,你可知周大人素日里最爱做甚?” 康王瞬间回神,他有些尴尬,转过头,不甚自然的道:“本王与周大人素不相熟,鲜少交谈。故,本王并不知周大人素日里喜欢做甚。” 知之是知之,不知是不知,他从不喜欢不懂装懂。 再者,周骞为人孤傲,不屑于拉帮结派,也不屑于刻意的谄媚奉承。 “王爷可有兴致陪在下去钓鱼?” 康王惊讶的问,“钓鱼?” “不知王爷可有兴致?” 康王蹙眉,实话讲,他是真的没有兴趣。但是,他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口不对心的道:“本王荣幸之至。” 行至半途,陆安瑾突然说,“王爷,天色已晚,我们冒然打扰周大人,恐惹他不快。不如,明日再来,如何?” 康王扫了一眼车窗外似黑非黑的天空,遂点头,“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车夫调转马头,陆安瑾婉拒了康王相送的好意,下了车,独自在街上走着。 独在异乡为异客,她抬眸望天,甚是思念他和他们。 翌日,天还未亮,康王就去了鸣筝楼。此时的鸣筝楼万籁俱静,好似昨日的喧嚣并不存在一般。 都说繁华背后尽是凄凉,这话诚然不假。 康王正襟危坐于前厅,陆安瑾浅笑着打招呼,“王爷早。” 他还是昨日的装扮,许是刚刚睡醒,往日里灵动的双眸带着一丝丝被叫醒的惺忪。 “小姐可是未睡好?” 陆安瑾点点头,“还好还好。只是王爷,出门在外,还是莫叫小姐了,以免节外生枝。” “如此,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陆安瑾轻笑,“王爷,莫这么谦虚,你若是事事思虑周全了,哪还有在下存在的必要啊!” 两人谈笑几句,共乘一辆马车,往周府赶去。 康王话并不多,陆安瑾也不愿多言,多说多错,倒不如少说几句,也可故作深沉。 到了周府,毫不意外的被拒之门外。 陆安瑾不以为意,吩咐凌左再次敲门。 于是,又被拒。 陆安瑾示意凌左继续敲门。 门童颇为不耐的打开房门,甚是不爽的道:“刚才不是已经告知于你,我们大人今日不见客,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陆安瑾掀起车帘,笑吟吟的道:“还请告知先生,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想找大人垂钓而已。” “等着!”门童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康王皱眉,周骞放肆也就罢了,他府中下人竟也如此无礼! 不多时,便见门童打开大门,不情不愿的道:“大人请你们进府。” “有劳了。” 陆安瑾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渔具,和康王并肩进了周府,门童将他们带到了塘边,不再搭理他们,径直离去。 “小子着实无礼!” 康王何时受过如此冷遇,他虽然不受宠,但也是实打实的王子,不过区区一个大臣,竟然摆如此高的架子。 “王爷无需气恼,稍安勿躁。” 康王瞧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拿出准备好的渔具,也不准备鱼钩,就往塘边一坐,有模有样的钓起鱼来。 “小…先生,你这鱼竿没有鱼钩,怎么钓鱼?” “王爷莫急,今日天气不错,秉心静气,尽情地感受自然的美好吧。” 陆安瑾闭眼,尽情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呼一吸间,想要把心中的污浊全部排出体外。 从晨光熹微到艳阳高照,周骞才姗姗来迟。 他不甚走心的道歉,“贵客临门,本官有失远迎,让贵客久等了。” 康王沉默不语,但是看着周骞的眼神满目清冷。 “大人公务繁忙,在下理解。” 周骞看了一眼陆安瑾手中的鱼竿,笑道:“公子手中的鱼竿好生奇怪,没有鱼钩,怎能钓鱼。” “在下钓鱼,不求钓到真正的鱼,只为愿者上钩。” 周骞轻笑,“公子此言何意?本官不懂。” 陆安瑾放下手中的鱼竿,笑吟吟地说,“大人若是不懂,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公子想要本官做甚?” 陆安瑾浅笑,“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周骞温文有礼的道:“公子请说。” 陆安瑾直言不讳,“大人贵为北萧的谏臣,不知大人心目中的北萧是何模样。” 周骞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安瑾一眼,然,对方却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 为官多年,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他为求自保,每日都在乌烟瘴气的泥沼中艰难的挣扎,早已忘记了最初的梦想。 他已经忘了,当年高中状元时的意气风发,也忘记了,初初进入朝堂时的豪言壮志。 “本官心中的北萧啊,”周骞思考了良久,陷入了沉思,“自然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安瑾轻笑,“周大人,北萧近段时间蠢蠢欲动,欲抢夺东齐边境城池的粮食,不知是也不是?” 周骞凌厉的看着她,甚是严肃的道:“言多必失,宫廷秘事,公子少言为妙。” 陆安瑾满是失望的摇头,“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周大人已然变成了懦夫。” 她放下了手中的鱼竿,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骞,“大人,今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告辞。” 康王看她一脸的冷漠,便知她此时心情不好。 “王爷,我们走吧。” 说完,她不再多看周骞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许是方才陆安瑾那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周骞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且慢!” 陆安瑾冷漠的道:“不知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 周骞轻声问,“公子还未说,今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陆安瑾兴致缺缺,与先前的兴致高昂,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无事。” “公子看起来很是失望,可是对本官失望?” 陆安瑾嗤笑,“是与不是,还重要吗?” 周骞怅然若失,“公子可直言不讳。” “北萧气候恶劣,地广人稀,不适宜种植庄稼。且天气日渐清冷,粮食储存不够,自然要另寻他法。” “公子所言极是。” “抢夺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以后,单说今年,北萧若是想要抢夺粮食,并不容易。” 周骞沉默不语。 陆安瑾所言,他何尝不知,只是,别无他法。 “周大人,你可知何为良臣忠臣?”她不等周骞回答,自顾自的说,“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 周骞沉默不言。 陆安瑾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道,“无明君则无贤臣,无贤臣难以有明君。今日,在下观周大人之风范,着实失望!” 周骞的嘴皮子动了动,沉思良久,自愧不如的叹了口气。 “本官…”他久久未有言语,陆安瑾抬头,赫然发现,他竟泪流满面。 “周大人,有梦想的人,永远都不会被逆境所打倒,莫忘了你最初的梦想。” 今日一见,陆安瑾不可谓不失望,只是,相较于其他只会勾心斗角醉生梦死的官员,她更看好周骞。 “周大人,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在下期盼,周大人可做北萧朝堂中的一面明镜,为北萧百姓谋求最大的福祉。” 周骞喃喃细语,不停的复述着陆安瑾方才的话。 就连康王也惊讶的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有一颗通透且慈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