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江若雪

    外面工作再好，也只是工作，而这里，是我家乡，是我的事业，我将为此为豪，而奋斗一生的事业！

    ———题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连绵崇山中，一条大河，浩浩荡荡，流向不知其未来的远方。

    大河边，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一道倩影，拉着一件行李箱，翻山越岭。

    她，黑靴牛仔裤，一件浅白色的衬衫，着装很是简单，却将她苗条的身姿，展露无遗。

    夕阳西下，映照着她精致的脸颊，不知是走累了，还是心里激动，她的脸，红扑扑的，如同初生的朝霞，格外的美。

    走到半山腰，她举目眺望。

    一滴汗珠，从她下颚滴落。

    她，坐下身来，长呼一口气，将一缕秀发卷在耳后。

    这时，大河对面，层层梯田之上，有山歌声传来，婉转而悠扬。

    那里，已然升起袅袅炊烟。

    她笑了！一笑，万种风情！

    “喂！”

    忽然之间，她高声喊道，“对面的苗家姊妹，你们好吗？我是安城下来支教的，请问一下，晨曦学校，还有多远！”

    “你再往前走二三里，跨过一座桥，就到了！”

    大河对面，脆声传来，在山岭中回荡，久久不息。

    “多谢啦！”她轻笑一声，重新站起，拉着行李箱，继续前行。

    风声徐徐，她的长发扬起，眼睛里，却越来越亮。

    斜阳中，她来到一处山口。

    前方，一条深幽的大峡谷，犹如一道天堑，横在两山之间，长不知几十里，深不知几百米，像是被人一刀将两山劈成两半，狭长而狰狞。

    一座大桥，跨在两山之间，魏然雄伟。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潭峡么？听说，师兄曾经单刀匹马，年仅十二三岁，就在这里，端了一伙毒贩！”

    低喃一声，她迈开脚步，不急不缓，走上大桥。

    来到中段，她顿住脚步，扶着栏杆，往峡谷望去。

    “轰！”忽然，脑袋传来一阵轰鸣。

    她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师兄，你曾在这里说过，布依家人，不是蛮夷！曾经，你在这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一句名言：“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曾经站在这里，望着深渊的那个人，毫不犹豫跳进深渊里。

    他跳进深渊，不再回来，而有一个人，得到了重生，后来，成千上万的孩子，也有了希望。

    而她，也因此来到这里。

    一切皆缘。

    然而，方才她往下望去，什么都望不到，仿若未来，一片茫茫。

    “不早了，先到学校再说！”

    深吸一口气，她平复心情，面色也随之红润起来。

    越过大桥，前方，难得出现一片空地，层层楼房，傲然屹立。

    一栋大楼上，四个大字，在阳光中，格外醒目。

    “晨曦学校，到了！”

    低声喃喃中，她加快了脚步。

    风尘仆仆，终于，她来到了学校门口。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一个保安走出来，和蔼问道。

    “这位大叔，请问一下，你们校长在吗？”她轻声道，“我是来支教的！”

    “支教？”保安沉默片刻，问道，“现在已经是暑假了呀！除了一些兴趣班的学生，都放假了！”

    “不是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了吗？现在都八月份了！”她目光一闪，说道，“我和你们校长约好的，今天过来面试！”

    “这样……”保安想了想，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若雪！”她耐着性子，道，“大叔，你不用打电话给校长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你告诉我她的办公室在哪里就行！”

    保安抬起头来，打量着江若雪，半晌，最终点点头。

    “你这丫头，漂漂亮亮，得体大方，看上去也不像坏人，你进去吧，校长在主教学楼，六层最里面那间办公室！”

    “谢谢大叔，你真好！”

    若雪欢呼，拉着行李箱，小跑进门。

    来到教学楼下，两行大字，赫然映入眼中。

    “育人先育德，正人先正心，自强不息，谦逊有礼！”

    若雪意动。

    这是校训，但与其他学校不同。

    前面两句，是规范教师的，后面两句，才是鼓励学生的。

    这里，是她理想的地方。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顿了片刻，若雪走上楼梯间，径直来到六楼。

    “能见到她么？”她来到一道房门前。

    “咚咚咚！”顿足片刻，她敲响房门。

    “进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若雪的耳朵。

    压住心里的情绪，若雪推门而入。

    第一时间，她看到一个女人，一头齐肩短发，高挑而典雅，此时，背负着双手，目光炯炯，盯着墙上的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很多小旗子，密密麻麻。

    “不对啊！”若雪蹙眉。

    这与她想象的不一样，不是那个人。

    “你好，请问一下，你是陈校长吗？”

    “嗯？”那道身影，蓦然转身，当看到若雪时，美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其他老师进来，你好，我是秦雨幽，陈校长已经卸任很久了，有两年多了！”

    “这样……”

    沉吟半晌，若雪抬起来来，笑道，“秦校长，你好，我叫江若雪，是来支教的！”

    “欢迎！”秦雨幽倒上一杯茶，“快，请坐！”

    “谢谢！”若雪彬彬有礼，泰然坐下。

    “江小姐，你是哪所学校安排下来的？”秦雨幽说道，“真是多亏你们了，不辞辛苦，从市里跑到我们山里来带学生，这些年来，一批又一批老师下来支教，真的感激不尽！”

    “其实……”若雪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是刚毕业，在市里看到招聘信息，所以前来应聘……”

    “没关系！”秦雨幽摆摆手，“都一样的，大山里面，条件艰苦，我都应该要谢谢你们！”

    “这是我的简历！”若雪将一本资料，轻轻放在桌上，“校长请过目！”

    “好！”秦雨幽轻笑，拿起若雪的简历，认真翻阅起来。

    忽然之间，她眉头一挑。

    她缓缓抬起头来，盯着若雪：“你是交大出来的？哲学博士？”

    “是的！”若雪轻轻点头，“我还兼修文学，音乐！”

    “交大！”目光一动，秦雨幽摇头，“这事我不能做主！”

    “嗯？”若雪脸色一变。

    “江小姐，我问你一句话！”秦雨幽说道。

    “你说！”若雪皱眉。

    她的简历，真真切切，又没弄虚作假，怎么一看到她是哲学博士，就拒绝她呢？难道，是看到她年轻，不相信？

    “江小姐不要多想！”

    秦雨幽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简历，我想问你，你来这里教学，图的是什么？或者说，以你的条件，本可以在大城市，有更好的工作，为什么要选择跑到这穷乡僻野来教书？”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问过我！”若雪苦笑，“我是这样回答他的，我说，外面工作再好，也只是工作，而这里，是我家乡，是我的事业，我将为此为豪，而奋斗一生的事业！”

    “你……”秦雨幽动容。

    “秦校长，你，同意了吗？”若雪问道，“我想在这里教学！”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秦雨幽忽然起身，不管不顾，拉着若雪的手，走出房门。

    “校长，你这是？我的行李……”若雪惊呼，一脸迷茫。

    这个校长，怎么做事和别人，嗯，有些与众不同？

    “你风尘仆仆，赶了一天的路，累了一天了，一会儿我老公会来处理，给你安排房间，反正他一天闲着也没事干，你先和我去见一个人！”

    秦雨幽拉着若雪的手，非常激动。

    人才难得啊！她怎会不高兴万分。

    而且，若雪这么年轻，这么有热情，放弃优异丰厚的条件，自己一个人跑到乡下来，说明她心思淳朴，这样德才兼备的人，去哪里找？

    更何况，她是毕业于那里，大哥同样也是，说不定，她还是大哥的小师妹呢！

    若是姐知道了，让她和姐说说以前他在大学里的事情，姐肯定会高兴！

    若雪愣住了，任由雨幽拉着，钻进一辆面包车。

    “喂！小勇，你去告诉姐，我要带一个人去见她！”

    驾驶室上，秦雨幽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你管她是谁，告诉姐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和姐说了后，你马上来学校，我办公室里，有一件行李，你给我找一间最好的宿舍，就这样！”

    若雪看着霸道而强势的女校长，目光惊奇。

    那个小勇，想必就是她老公了，看样子，被她吃得死死的！

    这才是女强人啊！

    “见笑了哈！”秦雨幽笑道，发动车子。

    灰扑扑的面包车，缓缓而动，驶进一条弯弯曲曲的沥青小路中。

    开着窗，若雪看着不断倒退的树木和山岭，满是好奇。

    这就是师兄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她住在城里，很多事情，都是听说，现在身临其境，却感觉不一样。

    人们都说，这边是不毛之地，蛮夷之乡，可是，一路走来，她感受到的是人们的热情善良。

    “到了！”

    在若雪的思绪中，面包车走进一个古寨。

    绕过一处大院，转过层层叠叠的吊脚楼与石板房，最后，面包车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前方，一栋三层小楼，遥遥在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