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希望

    谁说山里的孩子没有热情？谁说山里的孩子没出息？谁说山里的孩子低人一等？

    他们付出的更多，他们更加淳朴，更加勇敢，更加坚强！

    ———题记

    是日，清晨。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江若雪起得很早，洗漱一番，便走出宿舍。

    他喜欢这里，宽敞，明亮，空气清醒。

    这是新建的教师宿舍，离教学楼不远，恰好位于盘山镇中间，被层层吊脚楼环绕。

    毫无疑问，盘山是大镇，居住上千户人家，有汉人，苗人，布依族人，虽然偶有争吵，但也算其乐融融。

    昨天来得太晚，错过了一场盛大的苗族歌舞。

    她不失落，将在这里待一年的时间，以后机会很多，再者，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看了大半夜的材料，她便睡下了。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出宿舍大楼，只是第一眼，若雪便看到，操场上，一道虎背熊腰身影在打拳，威风凛凛。

    那不是郑勇，还有谁？

    “勇哥！”

    若雪小跑过去，俏生生地打声招呼。

    “你终于起床了啊！”

    郑勇似笑非笑，看着若雪，“叫你睡早点你不听，非得熬夜！”

    若雪白了郑勇一眼，也不争辩。

    其实她很早就起来了，只是一直在看材料，她必须清楚学校的具体境况，拿出一个方案来。

    “食堂有面条，快去吃早餐！”郑勇说道，“你可是金贵得很，要是身子累坏了，我可没法跟我姐交代！”

    “原来，你不是关心我，而是怕被陈曦姐责怪啊！”若雪嫣然一笑。

    “怕什么？”

    郑勇凑前一步，在若雪面前低语，“我是希望你赶紧做出点名堂来，好回去，你不知道，我和雨幽很久没在一起了，很久没那个了，前天刚好我们都在家，难得那么好的机会，可你偏偏来了，她安排你这样那样的事情，折腾了大晚上，她回来我已经睡着了……”

    “不要脸！”若雪脸色一红，一道烟跑了。

    来到厨房，几个学生，三三两两，正在吃早餐。

    看到若雪，所有人都很是好奇。

    “你们好！”若雪打声招呼，施施然走到窗口。

    “呀，江校长来了！”厨房阿姨说道，“吃点什么？”

    “煮碗面就行，放点青菜就好，不要肉！谢谢了！”轻笑一声，若雪往那几个学生走去，在他们身边，随意坐下来。

    “你……你是我们的新校长？”一个学生问道，惊异无比。

    “是呀！”若雪反问，“不像吗？”

    “不像……”另一个学生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道，“校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我太年轻了，是吧！”若雪笑道，“现在是暑假期间，除了在教室里，其他地方，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你们的校长，把我当成你们的朋友，一个大姐姐就好了，不要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校长真好！又漂亮又随和，平易近人！”

    一个女生看着若雪，满眼冒星星，“以前我们校长，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像是谁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咯咯咯！”若雪娇笑起来，“你们都是盘山小学毕业出来的，对吗？”

    “是呀！”小女孩低声道，“我们这里没办中学，要上中学，必须考安城，好多人念完小学就辍学了，不容易考，而且去城里读书，书学费，生活费都很高，好不容易考上，又上不起，我们这届真是幸运，刚刚毕业，晨曦学校就办起来了，我们是晨曦学校的第一届学生呢！”

    “你们马上三年级了，对吗？”若雪问道。

    “是呀！”一个男人认真说道，“所以我们没有回家，在学校里补习，争取明年考上安城一中或者二中，然后上大学！校长，你不知道，我们盘山，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要是我们这届有几个大学生，寨邻老幼都会为我们自豪！”

    若雪目光一动，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愿意读书了？”

    “谁不想读书呀！”小女生说道，“只是条件不好，好多哥哥姐姐们，都忙着补贴家用，要么就出门打工，要么在家做事情！”

    “我们学校，不是免书学费，住宿费吗？”

    若雪问道，“在食堂吃饭，一天才七八块钱，是最低标准了，为什么那么多学生不来上学？是不是怕上学吃苦，枯燥无味？你们觉得呢？在学校里开心吗？”

    “闷是闷了点！”一个男生说道，“可哪所学校都这样啊，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玩的，主要是那些哥哥姐姐出门打工，能挣很多钱呢，听说一个月就有两三千块钱，谁还愿意来读书啊，好多人都说，反应又上不起高中，考上了，又上不起大学，上完大学，还得重新找工作，多浪费时间呀！”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若雪问道。

    “当然不是！”小女生说道，“这世上哪有白来的东西，想要过好日子，必须自己努力，什么都靠别人支持，那还有什么意义呀，工作当然是自己找的好了，老师说，要用知识武装自己，自己学到真本事，还怕没好工作呀，校长不是最好的例子吗？大我们没几岁，就已经是校长了！”

    若雪心里明了。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不是那些人学生不愿来上学，而是家里负担太重，无法承担，时间久了就心灰意冷了。

    出门打工？年纪小小，那些孩子，很多都未成年，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放弃学业？就算贪玩的学生，对上学没兴趣，也不应该那么早就出去打工！

    还有重要的一点，学生父母的态度。

    从这几个学生话里可以听得出，那些父母很是消极，简单来说，觉得上学无用。

    这是何等的无知与浅薄。

    若是出门打工，每个月挣两三千块钱，就大放厥词说上学无用，这是何等的傲慢。

    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无知，还傲慢得一副理所当然。

    “江校长，你的面好了！”食堂阿姨端着一碗面走过来，乐呵呵地放在若雪面前。

    “啊！”若雪急忙起身，她已经忘记自己去取面了。

    “谢谢阿姨！辛苦了！”

    “校长，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哈！”食堂阿姨想了想，说道。

    “好，你说！”若雪笑道。

    “那个……”食堂阿姨迟疑片刻，道，“我家那位在家也没事做，我想叫他来学校干些杂活，做什么都可以，你看，家里有三个孩子，有点……”

    “阿姨，你们食堂现在就两个人，是吗？”若雪问道。

    “是啊，每个星期一，星期四，还得有一个人去城里进菜，有时候忙不过来！”

    “那你和大叔说一声，他愿意的话，来食堂帮忙，工资嘛，你多少他多少，怎样？”若雪说道。

    “真的？”阿姨惊喜，“太好了！”

    “下个学期一开学，你们的工资会上调，阿姨要注意食堂卫生，可能要辛苦点，每周多跑城里几趟，让大家吃新鲜的菜！”若雪接着说道。

    “谢谢江校长！您实在太好了！”食堂阿姨热泪盈眶，抓着若雪的手，不停感谢。

    在这大山里，土地贫瘠，耕地很少，温饱很难解决，有一份工作，太不容易。

    想出去打工，家里的孩子老人，无人照顾，于心不忍，只能苟且于山峦之中，隔绝于世，荒度年月。

    谁不想过好日子？若是有机会，谁会轻易放弃？

    “应该的，你们不要谢我，你们付出，这是应得的！”若雪说道，“阿姨去忙吧，以后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每天都会来食堂吃饭的的！”

    “好嘞！谢谢校长！”厨房阿姨应了一声，满心欢喜走了。

    “那个……校长！”一个男生傻笑，“是不是我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呀！”

    “可以！”若雪点头。

    “那，晚上可不可以关灯晚点，十一点太早了，我们还要复习功课呢！”

    “你那是复习功课吗？”另外一个男生撇嘴，“大半夜的不睡觉，一直闹腾，校长别听他的！”

    “我想增加一些课外活动，这样好，要不然真的好闷，学习的激情呢没有了！”一个女人向往说道。

    “这个可以考虑！”若雪说道，“我会和其他老师商量，适当增加一些课外活动，比如一些文艺节目呀，综合比赛呀之类的，有条件，还可以组织大家去城里玩！”

    “哇！”几个学生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校长，你说真的？要带我们去城里玩？”一个男生欢呼，“我还没去过城里呢，太好了！”

    “当然不可能一次带所有人去，要分批过去，那看你们表现了，下个学期，你们三年级的优先考虑！”若雪说道。

    “好耶！”几个学生欢呼。

    若雪转过头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食堂中有很多学生拥进来，围着若雪打转，开始唱起歌来。

    “谁说山里的孩子没有热情？谁说山里的孩子不争气？谁说山里的孩子对生活没有追求？他们付出更多，要得很少，他们更加淳朴，更加勇敢，更加坚强！”

    若雪低语，拿起筷子。

    “勇哥说的没错，想要一个人积极向上，首先你得给他希望！而希望，是路，有路可走，便有了希望！”

    她没来错地方。

    这里，将是她理想的启航之地。

    随同她的，还有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

    她会付出所有，将自己的一切，挥洒在这片大地上，她也会为此而感到自豪。

    “我要回去，告诉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让他们来上学，我会告诉他们，我们来了一个新校长，可好了！”

    “我也要回去！”

    “对，我们一起回去，把这个消息，传遍盘山十八寨！”

    听着学生们的呼声，若雪吃了一口面，会心一笑。

    她更加有信心了！

    “那些老师，还没见过，该去会会他们了，他们应该等着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