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百年前·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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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当日，古城街道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氛，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贴着窗花，对联。
    十里长街，繁华似锦。
    岁市一切的一切，皆是一派祥瑞之景象，寓意着新年的吉祥和幸福。
    街道上人流如潮。
    少年与女孩相牵着手，缓步走在路上。
    清冷的女孩望着城中喜庆一幕，脸上无半点情绪，似乎并不习惯这种热闹，又或者说，心里从未感受过这种氛围。
    不远处，一个老奶奶轻轻拍打着年糕，像是在召唤过往的行人。
    一块白布盖着，掀开即似新鲜出炉散发阵阵热气，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使人垂涎欲滴。
    女孩不馋，倒是一旁的少年偏头询问：“要不要吃？”
    她摇摇头，没开口。
    两人继续走，稍远一些。
    街道小巷，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孩童拿着吹糖、风幡、鞭炮等，兴奋地在街上奔跑，炫耀着他们的“战利品”，而爆竹燃烧的一刹那踢远，火光四溅。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种欢乐的氛围渗透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即将到来的春节，使得整座城镇沉陷于喜悦之中。
    只可惜一切都好似与她无关，和身旁的少年不紧不慢的路过。
    少年倒是很享受这种节日氛围，满脸笑容，只是没过一会，他就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嘴里一直低喃着：“肉不能少，窗花和对联怕是不行，如果是一个灯笼的话......其他的或许够钱......”
    他的精打细算，引起一旁女孩注意。
    “云逸，赶集是要买肉？”
    身子较矮一截的姜云逸轻笑点头，今日便是除夕，自是得吃好喝好，回道：“嗯，留着晚上吃，凝霜姐期待吗？”
    陆凝霜即便穿着一身朴素衣裳，但看起来依旧精致无比，一切莫归功于清雅如雪的气质，反问：“你吃？”
    会这么问，原因还不是姜云逸每天都哄着她吃肉，说什么正长身体，反倒是他自己不吃，表示下次再吃就好.......
    这一句‘下次’，陆凝霜有为他记着，一共是十三次。
    姜云逸说：“我会和你一起，明晚也是，这可是年夜饭。”
    买鱼或许更好一些，代表着‘年年有余’，不过老早之前姜云逸就向河畔边的钓鱼老叟讨要过，一直养到现在，作为交换，他就告诉对方哪个地方容易钓。
    “年夜饭......”
    她低声复读，对着姜云逸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每天都是年夜饭。”
    表示她和姜云逸要天天吃肉。
    “凝霜姐，你自认为的可不算。”姜云逸哭笑不得。
    这要是天天过除夕，两人迟早饿死街头，赚到的钱撑不过三天。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吃烧饼度日，能买到的肉不过一些碎末，毕竟得省钱，才能在接下来的节日里带她体验。
    比如现在，姜云逸牵着她去买肉，买灯笼，挑选瓜果零食，陆凝霜就在旁边偶尔帮忙拎东西，举止落落大方。
    双手满满，两人就好似普通家庭的儿女，得到压岁钱后买各种玩具，买零食，买吃的，逛街。
    陆凝霜不再是过客，而是真真实实属于属于这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糖葫芦的甜香，陆凝霜没有空出来的手，姜云逸亲手握住糖葫芦喂她，那浓郁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似乎也冲散了陆凝霜心底最开始的想法。
    而孩童放鞭炮的硝烟味，让陆凝霜联想到曾经姜云逸带自己看烟火，隐隐约约也是这种味道。
    虽然她看的不是烟花，但一时间，让陆凝霜微微恍惚。
    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陆凝霜觉得自己已知晓何为年味，街道上的喧嚣声，以及艳色交织在一起，染成了红色的春节。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将街道染成一片金黄，贯穿古镇的河道，边沿倒映行人的影子仿佛唯美的油画。
    此时油画模糊着，往后在崭新的日子里回忆今夕，亦是如此。
    河道两旁成排的柳树，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诉说到来的喜庆。
    “大宝，回家了！”
    “噢，来啦！”
    河对岸，一名妇人前来接孩子，他与同伴分别，朝母亲的方向跑去。
    妇人替他擦了擦汗水：“大宝，谁让你玩这么疯的。”
    “娘，过年开心嘛。”
    孩童洋溢起纯粹的笑容，妇人一眼便知真假，揉了揉孩童的脑袋：“开心是应该的，不过，以后不准跑这么急，摔倒了怎么办，记住了啊。”
    “嗯。”孩童乖巧点头。
    “........”
    ‘来之前，云逸希望我能够开心，那我是不是要露出.....笑？’
    河对面，陆凝霜见到此幕，便低头观河，因为河面上映出她的容颜。
    
            
                        “凝霜姐，想什么呢？”
    见到陆凝霜蹲在河边，静静看着，姜云逸难免疑惑。
    见自己表情没变化，陆凝霜才回眸道：“云逸，我闻到了年味。”
    姜云逸说‘只要自己闻到年味，说不定就能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陆凝霜认为自己闻到了，所以看看是不是真的。
    轮到姜云逸拎着东西，跟在她后面，喜道：“哦？凝霜姐你终于懂了！”
    “嗯，糖葫芦好，鞭炮有些刺鼻。”
    “？”
    见他冥思苦想，陆凝霜起身，将手中糖葫芦递过去给他闻，问：“不是？”
    此刻，姜云逸才明白陆凝霜口中所说的年味是什么意思，望着河道对街，淡淡的硝烟白烟飘荡，终究没说什么。
    带她逛至快要落日，得到的年味答案竟是糖葫芦和爆竹，也是没谁了。
    陆凝霜虽看不懂他的情绪，但姜云逸还说过‘你问对方，若对方不回的话，当做默认就好’，所以她便当姜云逸是默认。
    “云逸，我没变。”
    陆凝霜指的无疑是表情，姜云逸已经习惯她的跳跃式聊天，甚至能无障碍相聊，毕竟待在一起的时候也甚久。
    “没变啊.......”姜云逸沉吟片刻，才道：“没事，不急的。”
    “不急？”
    “嗯，凝霜姐你为什么急着想改变？”
    “露出笑。”
    “然后？”
    “开心。”
    姜云逸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露出笑容，就不像是在开心。
    “凝霜姐，笑容并不是开心的唯一表达方式，也无法替代内心的情绪。”
    “不懂。”
    “凝霜姐，现在你想做什么？”
    陆凝霜举着糖葫芦，黑眸深邃，盯着他看，道：“喂你。”
    姜云逸微笑的咬下一颗糖葫芦，道：“凝霜姐，开心了吗？”
    “云逸，你怎知我开心？”
    陆凝霜目视前方，漫不经心的问道，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困惑，随后她转过身，看着河面，还是没露出笑。
    “你刚刚想喂我。”
    “嗯，我想喂你。”
    “我吃了，有什么感觉？”
    “云逸很乖。”
    “还有呢？”
    “.......”
    “不开心吗？”他略微失落，还以为陆凝霜那句话，是因为他说中了她的内心，却不想只单纯的想喂他吃东西。
    “应该开心。”
    陆凝霜半懂不懂，又举着糖葫芦喂到他嘴边，道：“再吃一颗。”
    姜云逸却是拒绝：“不吃。”
    “为什么？”
    “我不吃，凝霜姐有什么感觉？”
    “云逸不乖。”
    “还有呢？”
    这次，陆凝霜幽幽的看着他，没说话。
    原本姜云逸拒绝，是想让她直观感受自己的内心情绪。
    结果陆凝霜不言不语，黑眸如隐藏墙边的阴影，躲在暗处幽幽望来时，竟让姜云逸觉得有泛着诡异的光，没半点感情。
    一缕清风，寒入骨髓，姜云逸顿时感到阵阵凉意。
    “咚、咚、咚——”
    远处，深藏不露的寺庙，一道道钟声悠悠传来，提醒着人们离除夕夜越来越近。街道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笑声清脆且归家，一切都是那般祥和安宁。
    钟声惊扰，打破僵局。
    “云逸？”
    “嗯。”
    姜云逸回过神，陆凝霜一如既往地冷淡，用一双漆黑的瞳孔注视自己，仿佛已经回答他的问题。
    
            
                        再对上视线时，已没有那种寒芒闪烁的感觉，只剩平静，如深湖般平静。
    ‘刚刚的感觉.......错觉吗？’姜云逸心中疑虑丛生，不禁想要揉一揉太阳穴，奈何没有空手，还是陆凝霜替他揉。
    ........
    夜幕悄悄降临，街道两旁高挂的灯笼逐渐亮起，宛如无数颗明珠，洒在街道上，勾勒出两旁的建筑物的轮廓。
    家家户户门前，皆是摆放一些祭祀用品，鲜艳的水果，香气四溢的美食，还有一些糕点和糖果等。香火缓缓升起，轻轻地舞动，金光光点在微风的吹拂下闪烁着，仿佛在诉说着人们的心愿。
    虔诚地祈祷，希望祖先能够保佑自己的家人在新一年里平安、顺利。
    河道两旁的柳树也是不甘示弱，在温光的照耀下，静静地伸展着枝条，散发出清新的芬芳，迎合喜庆的气息。
    随着夜幕的深入，除夕夜的氛围愈发浓厚，不过一男一女倒是飞奔着，他还一边解释：“凝霜姐，我们得跑快些，不然城门关上就麻烦了，只能露宿街头。”
    为防止妖魔来袭，每一座城都有严格的关门时间，一旦超过就会关上，想要入城或者进城只能等到第二日。
    或许外界会很危险，但架不住外面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居住，而且城内晚上其实也不算太平，正所谓人心难测，不逊色想要吃人的妖魔鬼怪。
    “嗯。”
    话落，忽地听到零星的爆竹声。
    除夕夜，古城天空被璀璨的烟花点亮，一团团绚烂的光芒弥漫而至。
    一人拿一点年货，他的手紧紧握着陆凝霜穿行在街道中，人影摇晃。
    两人于霓虹的烟花下划过长长的轨迹，越行越远，不管身后景色有多美，陆凝霜亦是望着他，随之离去，步伐也加快了许多，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出城。
    停下喘息，烟花还继续在天空中绽放，回头透过未关的城门，能见到繁华落尽，一盏盏红灯，燃烧着红色的烛火，将整座城市照射得极为漂亮。
    人们沉浸在这份祥和之中，已在家里共同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城外只有孤零零的两人伫立。
    城内繁景，身后漆黑。
    烟火下，他回眸，侧颜轮廓忽明忽暗，心里忽然一阵惘然，一时竟望痴了。
    “云逸，有灯笼。”
    陆凝霜见他一直痴痴看着城内烟花，她举起那支点燃的灯笼晃悠了下。
    还以为姜云逸是担心没有东西照明前路，因此提醒他。
    “凝霜姐，你就不想多看看吗？回到草庙后，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
    “什么？”
    “烟花。”姜云逸遥指着城内天空，脸上带着笑意，却不似先前那般欢脱，轻声道：“好看吧。”
    “嗯。”
    “所以，凝霜姐你就不想多看......”
    还未说完，就见到陆凝霜一直盯着自己，但并没有在河道旁感受到的冰冷，反而是有种紧张。
    “怎、怎么了？”
    被她这么看，姜云逸有点慌乱的，要知道陆凝霜除了面瘫外，连最基础的感情都缺乏，更不懂得如何表达。
    可现在，凑这么近做什么？
    只见陆凝霜凑到姜云逸的脸庞，凝视他那双倒映烟色的眼眸，轻声：“云逸，你眼里就有烟花。”
    姜云逸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关注的地方还挺稀奇，想到前世的甜蜜情话，顺势就温声对她讲：“凝霜姐，我眼里不光有烟花，还有一个我喜欢的傻瓜。”
    “喜欢的傻瓜？”
    “对。”
    “糖葫芦的喜欢？”
    “比糖葫芦喜欢。”
    “傻瓜是谁？”
    “凝霜姐，你可以自己看。”
    “我看看。”
    这时，城门关了，周围的环境更加昏暗，也寂静不少，陆凝霜只能提起那一盏灯笼，借助微弱的光线观察他的明眸。
    姜云逸眸里没再倒映烟花的色彩，但比任何时候都要更绚丽璀璨。
    陆凝霜找得很认真，这让姜云逸莫名产生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许久之后，他率先打破僵局，问：
    “凝霜姐，看到了吗？”
    “云逸，只有我。”
    “对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