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流言
当下众人决定，按照李文侯的建议立即消灭杨洪，然后集中兵力主动前去与汉军决战；与此同时，他们也准备放出流言，借助朝廷之手来去除段增这个威胁。 叛军的实力自然是不用说的，一旦认真起来，不计代价的进攻，杨洪修筑的营垒很快就被攻破，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城池，而只是临时修筑的营地而已。 营地被攻破后，杨洪当即下令将所有辎重粮草纵火焚烧掉，然而全军向略阳方向突围。 可惜，叛军的兵力实在太多，包围圈里里外外有好几层，最终三千军队突围，却只有不到五百人成功突围出来，其余将士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主将杨洪在突围时中箭身亡。 十二月中旬，汉军抵达平襄城外，得知杨洪已被消灭的消息后，立即停止前进，原地修筑营地进行休整。 而叛军主力在略阳休整一日，第二天便率军北上，主动向汉军发起挑战，双方军队在平襄城外再次展开对峙。 与上次一样，汉军这次同样是深沟壁垒，拒不出战，一心想要等到大军休整好了后再出击。 见此情形，叛军派人出使汉营，向段增送来战书，同时又小股士卒来到汉军营前，大肆谩骂，想要激起汉军的怒火。 可惜，身为汉军主将的段增怎么可能吃这一套？他任由叛军怎么挑衅，也坚决不出营应战，同时下令全军，严禁任何人私自出战。 如今段增在军中的威望可远非当初能比，他的军令可没人敢于违背，即便是刘靖这个以前一直不怎么服段增的人，如今也彻底服气了。 “典都尉，那些羌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末将真想出去和他们大战一场啊！可惜将军却总是不许。” 这天，裴元绍带着侍卫巡视军营后，刚来到中军营帐，就忍不住向他的主将典韦抱怨。 典韦面无表情道：“将军下了严令，有什么办法呢？不然本将也想去大战一场。” 如今叛军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了，三百多个士卒就敢主动到营门前挑战，而且更让人气愤的是，这些士卒还主动脱下铠甲，将兵器抛在一旁，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在营地外大声辱骂着。 像裴元绍、典韦这种性格刚猛的将领，自然难以忍受。 顾景连忙劝道：“二位将军还是多忍忍吧。叛军别看现在嚣张得很，内地里却肯定非常害怕我军，不然他们为何会急着与我军决战呢？无非就是想趁着我军连日奔波，士卒疲惫的时候，通过一场决战来击败我军吗？” 典韦瓮声瓮气道：“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不会私自出战的。对了，将军传令众将都来中军营帐议事，为何他人还未到？” 顾景翻了个白眼道：“你身为将军的亲卫都不知道，我等又怎么会知道呢？” 就在众将议论纷纷之时，段增此时却在另一座大帐内接见一个老部属。 “根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最近各地都有一些对将军您不利的流言出现，所以属下才会立即赶来提醒将军。” 说话之人年约三十来岁，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整个身子都充满一股锐气，此人正是王越。 当初段增给他安排的职务是军中教头，专门负责教授士卒武艺，不过后来段增却发现，让王越专门担任这个职位似乎有些屈才了，毕竟他只需要将手下士卒训练成合格的士卒就行，根本就不需王越这样的高手来教导。 所以经过仔细思考后，段增最终将王越调入锦衣卫，让他帮助曹安打探消息。 如今锦衣卫也成立了一年多，基本架子已经完全建立起来，并且开始在各个地方伸张开，虽说还无法与后世那个鼎鼎有名的锦衣卫相比，但也足够为段增提供一些基本的消息了。 比如这一次，锦衣卫的人就打探到，驻守在右扶风各地的汉军军中突然有流言传开，说的内容则是段增故意养寇自重，所以在剿灭韩遂后，对于陇西叛军却是行动迟缓，一点都不积极。 而这一次叛军消灭杨洪，段增却没有及时救援一事，也在有心人的故意宣扬下，变成了杨洪对段增不敬，所以他被包围后，段增故意坐视不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谣言也是针对段增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可惜那些普通士卒却不知道这点，所以这些谣言传播得极为迅速。 当然了，某些原本就对段增不满的将领，以及一些想要趁机捞取好处之人，也在暗中推波助澜，所以这次的谣言才会流传这么广。 听完王越的话后，段增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消息不用说，肯定是马腾等人故意宣扬的，想要借助朝廷的压力来逼迫本将立即与他决战；即便是本将不肯立即决战，朝中那帮大臣们也有可能将本将撤换掉。这一招果然是厉害啊！” 对于谣言中说他养寇自重一事，段增是并不担心的，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不会信，天子刘宏同样不会信。 毕竟段增刚刚消灭了韩遂，转眼间就指责他养寇自重，这怎么也说不通，朝中那些大臣们又不傻，不会相信这一点的。 不过让段增担忧的是，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一见到有什么好处，就想要趁机上来捞一笔；若是有什么坏事，那就立即开溜。 当初段增主动请求领兵平叛时，没有几个人看好他，大家都冷眼旁观，想要看段增的笑话。 如今段增已经打开局面，并且成功消灭韩遂，整个凉州的局面大为改观，不少人就会觉得，是时候上来抢功劳了。 上次耿鄙对于出兵那么积极，无非就是出于这种心态，而汉军军中的“耿鄙”肯定还有很多，这些人才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元凶。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将段增赶走，让他们领兵前来抢占功劳，这一点是很有可能的。 此外，段增感到担忧的还有另一群人，那就是十常侍。 这群家伙眼睛里就没有半点朝廷大局的意识，脑子里所想的就是自己的个人利益，段增担心的是，张让、赵忠等人到底会怎么做，若是他们也在天子面前不断进谗言，那这事情可就要糟了。 “董将军对此事的态度如何？”段增沉声问道。 董卓那边可是锦衣卫关注的重点，从一开始段增就让曹安多派人手去董卓麾下隐伏，以方便日后打探消息，如今已经有了较大成效。 “回禀将军，董将军对您的态度应该还是比较友善的，他曾多次下令禁止这类谣言流传；不过他麾下的部将可就不一样了，许多人都说，这一战原本应该由董将军来打，将军您却抢了董将军的功劳！” “抢了他的功劳？”段增闻言笑了笑：“这种话他们也好意思说出口，当初明明有机会重创叛军，但董卓为了保存实力，却故意贻误战机，就这样还说本将抢他功劳？” 王越连忙道：“将军，这话可不是董将军所说，而是他麾下部将所说。” 段增摇头道：“是董卓所说，还是他麾下部将所说，这有区别吗？” 的确，这个还真没多少区别，表面上看是董卓的部将在对段增不满，但实际上董卓心里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不过董卓不好公开表露出来罢了。 “罢了，这事情我暂时也顾不上，还是先打好眼前这一仗再说。”段增心中想着，对王越交代几句后，便让他先下去休息。 等王越离开后，段增也起身前往中军营帐，准备主持军议。 这次段增率领的汉军共有一万六千军队，其中骑兵为四千人，步兵为一万二千人；在兵力上汉军远远不如敌军，好在士气方面，汉军连战连胜，战意高昂，而且汉军的装备精良，这些都是汉军的优势所在。 这次军议段增并没有讲太多的内容，他只是强调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并且告诫众将不可急于求战，必须等到敌军撤退后再出击，至于更多的话却是没说。 …… 几天后，有斥候传来消息说，叛军正在撤兵。 得到这个消息后，段增惊讶道：“难道说马腾等人放弃这一战了？还是说他们名为撤兵，实际上却是想要诱使我军主动出击？” 荀攸笑道：“应该说两者都有吧，马腾等人在略阳时，想要借杨洪来诱使我军主动决战，见我军并未上当后，便立即强攻，消灭了杨洪；如今我军深沟壁垒，拒不出战，叛军肯定是急了。” 贾诩也笑着点头道：“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诱使我军离开坚固的营垒主动出击，与他们决战；但若是我们继续坚守不出的话，他们肯定会直接撤兵回去。到时候我军就不得不翻越崇山峻岭，到那些边远之地去讨伐他们。” 马腾等人的打算，在荀攸等人眼中完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既然搞清楚了他们的打算，那么应对起来自然就轻松多了。 既然叛军想要退，那么汉军就追上去便是。 只不过这个追击也有讲究，不能追得太早，更不能追得太急。 段增直到叛军已经撤离两天后，才下令大军开始追击；这个时候叛军的撤离速度还是很慢的，而汉军更是行动迟缓，似乎根本就不急一般，始终与叛军保持着大约六十里的距离，并且多派斥候，防止叛军偷袭。 当叛军停下来，汉军也会跟着停下来，并且就地修筑营地，准备坚守；而叛军若是后撤的话，汉军也会跟着进逼，如同一张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跟在叛军身后。 结果，仅仅几天之后，叛军退到獂道县时，各路统领们就有些无奈了。 “如今汉军就这么跟着咱们，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该如何是好？”李文侯扶着额头一脸牙疼的模样。 现在的情形，大家若是就此撤兵的话，一来不甘心，二来大家原本来自不同地方，若是撤兵又该往哪撤？若是撤往陇西郡，宋建、王国和李文侯三人倒是乐意了，但马腾和那些羌人部族肯定不会乐意。若是撤往武都郡羌人的老巢，那么宋建等人又会不乐意。 此外，如何保证撤兵时大军的安全，这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如今大军撤兵速度缓慢，阵型严整，自然不用担心汉军，但这样的速度也很难摆脱汉军的追击。 “寿成兄，你派人去传播流言，到底有没有用啊？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王国沉声问道。 “有用肯定是有用，不过要等起作用却还需要时间。” “但现在咱们缺少的就是时间，要不咱们在这里好好打一仗如何？咱们向后撤离，虽然没能诱使汉军主动来攻，但至少让他们离开了之前的坚固营垒。只要咱们立即回军，敌军就算再临时修筑营垒，其坚固程度也肯度不高。” 马腾听了也有些意动，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撤退回去。 李文侯沉声道：“汉军的兵力远远不如我军，若不是忌惮他们的营垒太过坚固，咱们何须这么小心谨慎？现在回军一战，应该有把握取胜。” 王国等人正要回话，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几个羌人闯进来，用羌人的语言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整个营帐里的羌人部族首领们顿时乱成一锅。 “汉人竟然派兵去袭击咱们的部族，他们到底派了多少人，咱们的伤亡又有多少？” “什么？汉军下一个袭击目标就是咱们部族？不行，我们要立即赶回去，救援我等的兄弟姐妹们！” “这群天杀的汉贼，果然是凶残而狡诈，居然趁着咱们的主力不在时，派兵对付咱们部落的那些老弱。这，这……” 庞德率领的三千骑兵威胁实在太大了，如今羌人部族的主力都集中在这里，他们的老巢却兵力空虚，面对三千精骑的冲杀，顿时陷入危急之中。 羌人部族的首领们，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即就撤回老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