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甘鸿意,甘红莺唯一的弟弟。父母早亡,从小两人相依为命。 甘鸿意从小学习不错,是比他大10岁的长姐,手把手把他养大的。甘红莺留在边境家乡,开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前年,甘鸿意考上昆明的大学,目前念大二。 上个月,甘红莺被人奸杀,小卖部被放火烧毁。 当甘鸿意赶回家时,看到的只有一具焦黑可怖的尸体。 郭兴身为卧底,虽未杀人,却也没能成功阻止这起犯罪。据景平掌握的消息,郭兴拜托上级,把几个月的工资都资助给了这名少年。而两人私下是否还打过交道,外人却不知晓了。但郭兴和另一名同伙,明面上,确确实实挂在该案的通缉名单上。 甘鸿意及其同伙,全部认罪。两名同伙极其悔恨,身为大学生,他们也是一时义愤填膺,头脑发热,听了甘鸿意的话,要为这兄弟的姐姐报仇。 在审讯室里,甘鸿意却显得极为平静。据他交代,自从姐姐死后,他就把两名仇人的通缉令,打印下来,日日带着。只是另一人,他从未见到过。 反倒是郭兴,甘鸿意在姐姐坟前,意外撞见,从此留心。 “这不是你杀他之前,唯一一次见面吧?”许梦山试探地问。 甘鸿意的表情这才变得有些奇怪“……不是。” “还有什么?” 甘鸿意静了一会儿,才说“上个月我就杀过他一次,但是没有成功。” 那是在一间酒吧外,姐姐死后几天,甘鸿意跟踪郭兴,等他一人落单时,甘鸿意持匕首猛刺。甘鸿意在学校也算是体育强将,身体敏捷,力气大。哪里知道匕首还没挨到郭兴的身体,就已被他擒住手腕,反扣在地上。 看到是他,当时郭兴眼中竟闪过一丝愧疚神色,而后丢开这孩子,冷声冷语地说“不要再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甘鸿意眼睛涨红,抓起匕首就跑了。 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复仇的心、强烈的恨意,反而被那人眼中的一抹愧疚,刺得更痛。 你不该感到愧疚的,你就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毁掉了我仅剩的家。 殷逢推理得没错,甘鸿意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一击失败后,知道不能硬碰硬,便想智取。他甚至还在家乡收买了两三个街头流窜的孩子,替他在那群匪徒经常聚集的地方盯梢,在郭兴的家附近盯梢。谁也不会对孩子起疑,包括罪犯。 得知郭兴秘密北上后,他又拜托老家的同学,搞到了郭兴的火车车次,知道他来了湘城。他立刻跟来了湘城。 后来,就策划了鱼庄谋杀案。 …… 尤明许想,郭兴或许一直是知道的,这孩子的跟踪,但大概没有当回事,甚至有可能故意和孩子有些接触。又或者,是出于心中的那份愧疚,还是说,郭兴也想要从这孩子身上,寻找到某种无法对人言说的慰藉? 而干鸿意呢?从他被捕后的提到郭兴时的神态举止里,从他的口供里,尤明许看得出来,他分明看到了郭兴的愧疚和心软。所以,他才会跳下那个水塘吧。他是个极聪明敏感的孩子,他凭什么笃定,自己跳下去,郭兴就一定会救他? 但谁也没想到,郭兴自己肯定也没想到。一个忍辱负重、身怀机密的卧底,没有死在罪犯手里,没有死在不知情的自己人手里。却死于他想要保护的受害人家属手里。 从审讯室出来,尤明许靠在栏杆上吹风。 每当心情沉闷时,她就需要一支烟。 摸出火机,含着烟,刚要点燃,身旁来了个人。 景平也看着远处,不说话。 尤明许拍拍他的肩“老景,是不是很想打人?” 景平嘴角扯扯“是啊,还不能把人狠揍一顿。我要是老郭,在地底下也要气得跳出来。” 尤明许说“你不是他。” 景平转头看着她“有什么不同?” 尤明许说“不知道,反正感觉你们应该是不同的。” 景平静默了一会儿,苦笑“这笔帐都不知道算在头上。” “算在贩毒组织头上吧。”尤明许说,“否则老郭怎么会背上不存在的罪行,还不能申辩呢?” “嗯。”景平给自己点了支烟,“算在他们头上。”手伸过来,给尤明许点。尤明许并不抗拒,低头含烟凑近。她的唇型是很漂亮的,小小一个口,却很饱满,红唇咬着白色的烟,露出一点牙齿。景平看了两眼,收起火机。 “还是没找到那份丢失的证据?”尤明许问。 景平答“没有。甘鸿意他们三个,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也只从郭兴身上拿走现金。搜过他们所有的东西和住处,也没有。我倾向于他们说的是真话。我想那份东西,他们即使拿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尤明许想了想,问“会不会老郭把东西藏起来了?” 景平说“有可能。这是个麻烦事。” 尤明许说“只要没落入犯罪组织手里,就还有希望。他拿命换来的东西,咱们一定得拼命找回来。” “嗯。”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景平说“能别叫我老景吗?” 尤明许看他一眼“那叫什么?” 景平说“许梦山叫什么?” 景哥。 不知道为什么,尤明许不想叫,也有点叫不出口。尽管不想提那个人,她还是说“殷逢不也叫你老景吗?” 景平笑笑,偏了偏头“哦,那你是跟着殷逢叫,还是跟着梦山叫?” 尤明许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懒得理你,随便。景哥就景哥。” “嗯。”他的嗓音淡淡的,应了声,仿佛还带着烟味儿。莫名的,尤明许就笑了,知道这人精得很,大概也看出她和殷逢不对。故意逗她呢。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尤明许刚要走回办公室,就见殷逢拿着块纸巾擦手,从洗手间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尤明许目不斜视往前走。 殷逢看了眼不远处的景平,轻轻“啧”了一声。 尤明许站住,转头“你啧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