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眼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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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火苗助阵,方觉斗志更旺, 而画中的金雕的‘精神’,受到了更加强烈的‘挑衅’后,反扑之势更加狂野凶残。 本以为随手就能驱赶走的野狗,反而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撕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本以为轻松能镇压的凡人,竟然胆大包天,一脚踹翻了神主牌,一棍子打塌了天宫门! 不能忍,忍不得。 瞬间,画中的精神狂涌而出,金雕眼神之凌厉,气焰之狂暴,更胜平常数倍,比平日里白浩独自观图时候厉害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白浩比平时坚持的时间更久的原因:因为蕴含在极品画卷之中的金雕的‘精神意志’,绝大部分压到了方觉身上, 一人,一鸟, 一个是有金手指助阵,有着现代人内心追求的独立和自尊; 一个是天生桀骜不驯,翱翔于天际的狂野生灵,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万物,不容任何的违逆。 双方不让半分,各自施展压箱底的真本事,大眼瞪小眼,看出了真火,别上了苗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方觉和雄鹰的比斗,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眼中的火苗,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绚烂之后,便是寂寞, 烈火冲天,可如果没有新的干柴添加进去,无论看起来多么辉煌灿烂,终究会熄灭; 而画中的金雕,也同样露出了疲惫之态,眼神之中的凌厉攻势,远不复当初,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大家都开始疲惫了,都到了崩溃边缘, 这种时候,什么位阶差异、什么神通法力,都没有用,就是比狠! 比谁能对自己更狠! 谁更狠,谁能咬着牙多坚持片刻,谁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怂了,便是前功尽弃! 就在此时,一阵清凉之意从天而降,莫名其妙的灌入了方觉身体内, 摇摇欲熄的火苗,竟然因此又旺盛了三分。 …… 这边,方觉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界,在和熬鹰图玩命斗狠, 而在另外一个时空里,那个已经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的白衣女子,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方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什么都不做?”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很自然的在原地坐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抱住膝盖, 在瑟瑟发抖中,回想着那颗温暖的火星, 渐渐的,她平静了下来。 …… …… “这可如何是好!” 书房里,白浩不复当初的笑意,脸色微微发白,双眉紧皱,十分担心的看着方觉。 观画至今,已经过去了快两炷香! 这就不对了! 白浩自认为,自己这些年饱读诗书、从政历练,又有四方游学经历,见闻广阔,在心性上,绝非弱者。 方觉再强,总不能超过自己好几倍、十倍去吧? 观图,的确需要有毅力,但绝不是死命强撑,一味的蛮干。 一旦过了极限,还要强撑,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受到图中精神的反噬, 鹤韵有言:君子中庸,就是这个意思, 做人做事,既要有勇往直前,披荆斩棘,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豪勇壮烈, 但也要量力而行,因势利导,相机而动,不可一味蛮干。 小白兔和大老虎狭路相逢,小白兔再勇烈,也是屁用不管,只能死的更惨更快。 “啧啧啧,也怪我太莽撞,之前没和他交代清楚!” 白浩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得汗都出来来,好几次想要伸手去拉方觉,唤醒他, 可是,此时方觉的精神全部集中在和金雕搏斗之上,如果施加外力去唤,很容易受惊, 就像梦游的人,只能让他自行躺下睡着再正常醒来。 白浩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方觉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苍白发青,隐隐约约能看见额头上有青筋暴起, 一身青衫,衣角无风自动,竟然微微飘荡起来。 白浩一咬牙, 被叫醒,受到惊吓,最多大病一场,总好过被这熬鹰图伤了心神,万一落下什么毛病来,那可是终身之憾!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伸手就去拉方觉。 不料,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方觉的衣角,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若远若近的鹰唳。 啁! 声音又凄,又惨! 鹰翔长空,天空中的霸主,正要展翅高飞,却被一道天雷当头击中,骤然毁灭,临死前的凄惨叫声,充满着不甘与愤怒,让人闻之心惊。 白浩一惊,下意识环顾四望。 小小的书房里,哪里有什么活鹰。 再转过头来时,就见方觉扶着桌子,大口的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贤弟,你,你可还好?”白浩愕然问道。 方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直接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狂灌几口,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转头看了墙上的熬鹰图一眼。 “佩服,佩服,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什么就佩服,什么就了不起,你没什么事吧,可有何不适啊?”白浩听他‘胡言乱语’,还以为神智真受了伤。 “沛然兄放心,我无碍的。”方觉这才回过头来,冲白浩笑了笑,由衷的感叹道:“今日小弟可算是长了见识,知道什么叫做高人,贵尊师能画出这样一幅画来,实在令人佩服!”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本是一番好意,千万别变成害了你,那我真不晓得该如何自处了。”白浩心有余悸的说。 “沛然兄千万莫要自责,我当然晓得是好意。” 方觉又看了眼熬鹰图,嘴角一歪,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画……” 白浩见方觉笑容诡异,心中隐隐浮现出一抹不安,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怎么了?画怎么了?” “这个嘛……沛然兄,你自己去看下就明白了。” 方觉实在不晓得怎么开这个口, 极品画卷,虽然不像金雕那样有价无市,但也绝非等闲之物,全国两千多个县,有几个县令能随手拿出一副极品画卷来? 可如今…… 白浩提着一颗心,转头去看那副画。 只一眼,心里便是咯噔猛跳一下。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他屏气凝神,又看了第二眼! 妈耶,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冰凉冰凉。 画卷并无异常, 树还是树,鹰还是鹰, 只是,那金雕的眼神之中,再也察觉不到半点野性桀骜,凶猛狠厉, 反而十分的温顺,毛发也失去了色彩,显得十分暗淡。 翱翔天际,放任不羁的雄鹰,变成了家里豢养,窝在阴凉处打盹的老母鸡…… 这只鹰,竟然已经被驯服了! 所谓熬鹰,最后的目的,就是驯服雄鹰, 通过画中的那点儿灵性,来磨练自己的精神意志,间接的把作画人的领悟,变成观画人的。 可是,一旦雄鹰被驯服,封于画中的‘灵性精神’,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起不到磨练心性的作用,从极品画卷,直接跌落到普通的凡品。 用行话来说,叫做:看破。 江山如画,万里红尘,传说佛家大德,便能看破红尘,参透一切。 至于这幅画,简单来说,三个字: 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