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客死他乡
宁独有了一种被压在万丈深渊的感觉，哪怕他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向水中落去，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空气撕裂，光是这股疼痛就足够击溃普通人的意志，将人送进死亡。 砰！ 宁独结结实实地砸在水面上，但他感觉不到疼，原本的疼痛就足够剧烈，这点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纵使被疼痛压得喘不过气，宁独也仍强撑着释放着自己的洞观，他必须知道结果。 “杀死对方了吗？” 哗！ 宁独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落入水中，无法有任何的动作。 “还不能动！至少要三十息的时间才能动！” 现在这个状态的宁独，不用通玄境来杀，他自己就有可能溺死在水中。 湖面上的光点逐渐消散，水中的黑色越来越重，宁独甚至都不能很好地维持着止水洞观，他能够感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创造出来的绝境真的是将他完全困死。 这次交战，宁独可以说是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一战仍艰难无比。在高压之下，一刻不停地施展全力，最后又强行通玄，他将自己逼到了极限中的极限，他到现在都还能保持意识已经是个奇迹。 然而，宁独就好像猛然间遭受了重击一样，他感知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怎么会？！” 星河般的火星逐渐消散，纵使残留的元气仍在暴虐，也不能够阻挡人们看清最后的结果。 混战造成的恐怖声势吸引了不少方圆市的人，多数都是自恃强大，觉得自己有能力在任何情况下逃离出去，便来此处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元气波动，应该算得上是通玄境巅峰才有的实力吧！” “在此之前的冲击可是更为强悍！看样子这绝对是个大买卖，否则不会引来这么多人争抢！” “斗成这样，必定是两败俱伤了，看这四周闻风而来的狼群，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 围过来的众人心思各异，都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没有明确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时，没有人会贸然冲上去。 莲花池的人去而复返，他们盯着战斗的最中心。先前的战斗中折损了一人，其余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原本他们应该毫不犹豫地离开，却因为抱剑少年的出手而折回，并在见到宁独的出手后而心生希望。 然而，希望只是昙花一现，莲花池的人心中一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论这里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不算蹚这趟浑水了，因为他们感知到了相当恐怖的东西。 比任何人都要焦急的是独臂中年人跟古铜色肌肤壮汉，他们最不希望离爷出事，哪怕他们护送的这批货最后全部打了水漂，他们也不能失去离爷这个人，离爷的价值可不是一批货能够衡量的。不等元气冲击完全消散，两人就不顾船只冲了上去。 嗤！ 一块水域突然沸腾，瞬间升起大量白雾，一个巨型怪物立在了水面上，异常暴戾的气息随即向外扩散而出。“糟了！” 古铜色肌肤壮汉突然向着独臂中年人击出一拳，毫无防备的独臂中年人当即被击飞出去。 “不好！” 还未等独臂中年人完全反应过来，古铜色肌肤的壮汉就被一股从白雾中突然袭出来的褐红色吞噬。 噗！ 血将白雾染红！ 红白雾逐渐消散，露出了立在水面上的怪物。褐红色的肉瘤层层堆叠，犹豫铠甲一样覆盖在人的身上，让人几乎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了一个怪物。血红色的脉路突突向外跳动着，好像血管外翻了出来，显得格外血腥狰狞。 独臂中年人明白了古铜色肌肤壮汉刚才的举动，他顾不上悲痛，立刻拍击水面，迅速地向后退去。 “一定要控制住！” 暴走怪物的世界中唯有活着的生命体，而他唯一的欲望就是想要将意识内的生命体全部吞噬掉。 砰！ 兽尾一样的褐红色肉体突然刺入水中。 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悄无声息潜入过来的水鬼就全部被杀死，同样被全部吞掉。 “嗤！” 血红的雾气从怪物口中呼出，好似有着无数生灵的惨叫。 远处的人一见是这样的情况，皆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本就是怀着捡漏的心来看看，绝不能什么都没有捞到就丢了命的道理。 抱剑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眼前怪物的强大，但他并没有再动剑的可能。 轻轻闭上了眼睛，抱剑少年身上散发出一股玄妙的气息。 在船上趴着的少女眼睛突然睁大，她眼睁睁地看着抱剑少年正在燃烧生命，却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 “不要！”少女忍不住大喊了出声。 砰！ 与此同时，褐红色冲破雾气，迅疾向着少女袭来。 抱剑少年睁开了眼睛。 铮！ 突袭过来的褐红色被斩落下来，恐怖的剑气顺着褐红色冲进正中心。 砰！ 剑气随即炸裂！ 怪物身上的无数肉瘤迅速消散，逐渐露出了处在中心的离爷。此时的离爷面色格外惨白，他盯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没有想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竟然还会被人一剑击溃。 抱剑少年没有想到一只厚重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竟然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即将要施展的禁术，并且没有造成任何的反噬。紧接着一股雄厚的元气灌入身体之中，迅速地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 “醒春之术？”抱剑少年转头向后望去，却发现身后的人他根本不认识，他在疑惑了瞬间后，脱离了扁士寒的手掌，突然跃进了水中。 扁士寒看着逃离的抱剑少年，只是立在水面上，没有追上去。 “四叔？！”少女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当即放下心来。 “这是谁这么狠心？！”面容阴柔的男人轻轻地抚摸过少女的后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甚至都不敢去动留在少女身上的“封元针”等一系列封禁手段，生怕出现失误。 哗！ 远处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抱剑少年，一个是被他扶住的宁独。 “扁教习？”宁独当然没有想到扁士寒竟然会来到这里，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有点尴尬，毫无疑问这次又是被扁士寒救了一命。 扁士寒看着宁独，神色没有变化，大概是他已经迫不得已地救了宁独太多次，再遇上也不再意外了。 宁独咳出了一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调动起体内的元气，却发现还是不行。抱剑少年应该是感知到了这个状况，一直扶着宁独，并没有松开。 “谢……” “我只是来拿剑。”抱剑少年打断了宁独的话，从宁独手中拿过了剑。 宁独没有再多言，向着离爷望去。 离爷也同样在望着宁独这边的人，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有太多。他没有想到竟然没有走出方圆市，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见山境跟一个行难境逼到这种地步，更没有想到会惹来这么大的祸患。 “走！” 独臂中年人突然横移到离爷面前，周身都散发出强大的刀意。 离爷却一把抓住独臂中年人，将其抛飞出去。他太清楚眼下的状况了，不论是谁都没有可能离开。在他眼前的，可是两个真正的天命五境。 独臂中年人被抛飞出百丈远的距离，看着越来越远的离爷，根本没有能力强行折返回去。 “想走？！”站在船上的阴柔男子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当即飞掠而出，当即将独臂中年人杀死。 强悍的通玄境，竟然也死得跟蚂蚁一样。 “竟然敢这么对待我们家小衣，死有余辜！”阴柔男子仔细地检查着少女身上的伤，忍不住哭了出来。“实在是苦了我们家小衣了！” 离爷不用去看也知道结果，他看着船上的阴柔男子跟扁士寒，心态突然平和了起来。他清楚，终究要在这里迎来自己的结局。几十年来始终都充满血腥跟罪孽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完全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越过这漫长的血腥之路，他回到那座与她擦肩的桥上，回到那个勤学苦练的武场……他也曾是个心怀天下的少年，他也曾拥有过美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离爷突然狂笑起来，他仰面朝天，双手轻微举起，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强大的元气波动。 宁独的神经一紧，却感觉旁边传来的力量有所增强，抱剑少年一边扶着宁独，一边向前迈出了半步，挡在了前面。 砰！ 离爷身体突然炸开，变成飞灰，扬在了湖面上。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从抱剑少年的出剑开始，到离爷整艘船上的人全部覆灭，前后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这是谁都没有预料的结局。 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无比的安静。 站在岸边的白一士却没有长舒一口气，因为他清楚事情远没有真正结束，这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