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叫声妈来听听
无名虽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意识中却知道正身处于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 因此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个痛快。 隐约中,感觉有人以法力将他扶坐而起,随后一股泌人心脾的清甜液体徐徐滑入口中。 无名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嘴巴噘得老高。轻轻一吸就把勺中本就不多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只感觉有种道不尽的美妙滋味,五脏六腑如沐浴春风一般爽快。 不过东西好是好,这种喝法委实有点太过费劲。 无名很干脆地将碗一把夺来,“咚咚咚”三两口消灭了个干净。随后‘吧嗒’两下嘴,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把碗还了回去。躺下后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黄粱美梦。 晁思薇神情凝滞,端着碗傻愣了半天。 随身侍女上默默上前接过空碗,使劲抿着嘴,辛苦无比的憋着笑。 无名敏锐的觉察到身后凝聚起了一股恐怖杀意,猛的一睁眼。“呼”地坐起身来,正对上了一张面若寒霜的俏脸。 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后,无名率先败下阵来,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神情,弱弱的问道“这里是天国吗?仙女姐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噗哧”一声,侍女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晁思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侍女道了一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无名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够机智。眼前这位大美女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好歹那股子杀气散去了不少。 晁思薇瞥了无名一眼,语气平淡道“是李长清派你来的?” 无名挠了挠头,疑惑道“李长清是谁呀?我是九鼎山的弟子,不认识李长清。” 晁思薇微微皱眉,随即恍然,轻声道“是了,他如今叫清云子。你们这帮小辈应该不知道他的本名。” 无名见眼前女子好像不难相处的样子,讨好的笑道“原来青爷的本名叫李长清呀,比清云子顺耳多了。对了,我叫无名。仙女姐姐怎么称呼呀?” 晁思薇盈盈一笑,玩味道“我姓晁。” 说完,一脸戏谑地看着无名。 不曾想无名闻言后居然流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原来姐姐是晁山主的后人呀。” 晁思薇为之气结,不过眼珠随之一转,挑着下巴问道“为什么姓晁就一定是山主的后人,他的后人不是应该随父姓吗?” 无名想都没想,丧气道“谁说的?齐寒睛那娘们儿的儿子不就随她姓吗?” 晁思薇闻言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老半天才缓过气来,照无名的肩膀怼了一拳道“你这娃娃挺有意思,说话合老娘胃口。” 无名上下打量了一下晁思薇,撇了撇嘴“老娘?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晁思薇似笑非笑的问道“如果我就是晁思薇呢?” “啥?”无名眼珠瞪得浑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别欺负我长的帅啊。” 不怪无名不敢相信,晁思薇无论是打扮还是长相都和实际年龄有很大的差距。 她脚蹬藏青色的赤纹马靴,一身如雪的裘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褐白相间的貂帽,帽子上有一颗硕大的绿松石。精致的娃娃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言谈举止中都透着一股顽皮劲。 这……他妈怎么看都跟二百多岁的老妖婆对不上号呀? 在无名的想像中,晁思微就算不是个老太婆的形象,起码也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模样吧?怎么可能连条鱼尾纹都没有? 晁思薇笑吟吟的看着无名的神情变化,问道“吓到你了?” 无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姐姐,我终于知道青爷为啥心里惦记着你却没勇气来找你了。那老头子是自惭形秽呀。” 晁思薇板起脸,佯装生气道“知道我身份还敢喊我姐姐,活腻了是不是?” 无名连忙陪着笑脸道“咱们各叫各的,青爷又不是我爹。占不着你的便宜。” 晁思薇呸了一口,吓唬道“少油嘴滑舌的,血山可是邪教,就不怕我杀了你?” 无名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一本正经的拍起马屁来“这个还真不怕。姐姐跟青爷不是有过约定,再次相见之前都不会对彼此的门下弟子下杀手吗?据我观察,姐姐绝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晁思薇轻哼一声,脸上尽是玩味之色。轻描淡写道“我就算不亲自动手,可收拾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再说了,小李子应该对你很器重吧?以我对他的了解,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天残体加入到山门中呢?既然不是山门中人,我随手捏死应该不算违约吧?” 闻言,无名心中巨震。强自保持镇定,心思百转。 这么多年,天残体一直被他小心的隐藏着。除了清云子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当初即便是清云子,也反复探查了数十次才确定下来,没想到仅仅昏迷两天就漏了底,而且还是在血山这个邪教教主面前。 晁思薇含笑不语,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无名,摆出一副磨刀霍霍的神情。 看你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乱讲话。 无名可怜兮兮的望着晁思薇,咽了下口水,小心道“其实,我是青爷一手带大的。在我心里,他就跟我亲爹一样,说起来咱们算是一家人呢。” 晁思薇哼了一声,冷笑道“他是你亲爹也好,干爹也罢,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跟你是一家人?” 无名眼睛眨呀眨的,强挤好了两滴眼泪。情真意切的道了一声“妈!” “嘭”的一声,晁思薇屁股下的黄花梨圆凳瞬间化为齑粉,一张俏脸红到了脖子根。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无名,手足无措道“你……你……你别胡说八道啊。”说完,竟逃也似的一阵风不见了。 无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口气。眼神变幻不定,生出了尽快逃离血山的念头。 侍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来。对无名微微行了一礼,嫣然道“公子的身子还太过虚弱,请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无名报以一笑,客气道“给姐姐添麻烦了,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侍女躬身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当不得姐姐的称呼,公子喊我一声秀梅就好了。和公子一同过来的那位姑娘安好。只是暂时难以适应圣峰的高度,还要休养些时日。已经服下补气丹药,正在歇息呢。” 无名沉吟片刻后,试探道“秀梅姑娘,我对血山向往已久。奈何初来乍到,对这的规矩一无所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给我讲讲?免得无意中再触犯了什么忌讳。” 从秀梅的话中,无名得知血山的山主虽然居住在圣峰之颠,但门人大多分布在峰下的草原和湖泊旁。平时门下弟子就在血山管辖范围内过着游牧的生活。这片区域有五座湖泊可供牛羊饮水。不过这些湖泊是神圣不可亵渎的,里面的鱼绝对不允许捕捞,也不可以在湖里洗澡。 这里虽然缺少木材和盐,但矿藏丰富,宝石和铁矿是主要的外贸货物。 无名边听,眼珠子边滴溜溜打转。砸吧着嘴问道“先前山主大人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能再整些来吗?” 秀梅淡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圣峰上有一小块土地长有雪莲,雪莲花在每年最冷的时候会绽放两个时辰。公子喝的便是雪莲花粉制成的蜜水,山主偶尔会赏赐给门人一点。先前用于调制那一小碗的蜜水可是相当于一年的产量呢。” 多朴实的一群人哪。咋就成邪教了呢?跟传言半点都不一样啊。 无名挠了挠脑袋,了解一些内情后,稍稍心安了一些。贫血带来的眩晕感涌了上来,没聊多一会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无名是被生生饿醒的。 秀梅早早的就备好了饭食,是烫嘴的咸酥油茶和挂着血丝的烤全羊,外带一壶有着浓郁奶香的马奶酒。无名放开了肚皮可劲造了一顿。蹭了满手满脸的油,直呼过瘾,把秀梅折腾的里里外外跑了七八趟,一口气消灭了数只肥羊。 吃饱喝足后,无名有了精神。剔着牙问道“山主呢?我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应该去当面道谢才是。” 秀梅点头道“山主吩咐过了,你随时可以见她,我这就带你过去吧。” 无名点了点头,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跟在秀梅身侧,边走边四处打量。 圣峰上的女性偏多一些,个子都不是很高。不过照比别处,这里的男女身材都要壮实许多,性情也更加的豪放。见了无名这个外人,没有任何的抵触感,皆露出朴实和善的笑容。 再次见到晁思薇,无名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才好。犹豫再三后躬身行礼,正色道“无名见过晁山主。” 晁思薇平淡的“嗯”了一声,挥退了一干侍女和门人。然后才拿捏着腔调开口道“你胆子挺大呀。” 无名面不改色,恭敬道“不知道晁山主此言何意呀?” 晁思薇不耐烦的一摆手“少给我装糊涂,让我识破了天残体。你居然还不逃,就不怕我把你给炼成大血丸子?” 既然把话放到了明处,无名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架式出来,陪笑道“晁山主说笑了,你说我是天残体,我可连半句都没有否认呀。其实你真要杀我的话,无非就是伸伸手指头的事。不想杀我的话,我就算想死也死不了。既然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和您说话,就证明你是个念旧情的人,我爸常念叨你的好呢。” 晁思薇细长的眉毛一挑“你爸?呵呵,你倒是说说,他念叨我什么好?” 无名露出回忆之色,掰着手指头道“他常骄傲地跟我说,他所心仪的姑娘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他因为修为上的差距而自惭形秽,遗憾了一辈子。还说如果两人是普通人该多好,哪怕只能相伴数年也好过无数个日夜的相思之苦。说他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再难对任何女子动情。举目望去皆是红粉骷髅。” 说到这里,无名偷偷瞥了眼晁思薇,见她有怔怔出神,继续瞎编道“最过份的是他曾经失忆过一段时间,那时他总是在梦里‘水,水’的叫着,我还以为他是要水喝呢。后来才知道,他叫的不是‘水’而是‘思薇’。啧啧,那会儿他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呀。” 无名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心虚的斜眼打量晁思薇。 青爷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我的小命,你就背一次锅吧。 晁思薇“欧?”了一声,笑吟吟的指了指凳子,饶有兴致的道“坐吧,给我讲讲你们的事。” 无名不动声色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扯过一个圆凳一屁股拍在上面,长出了口气,然后才有板有眼地把他和清云子的过往娓娓道来。只不过其中凭空捏造出了不少关于晁思薇的话题,荡气回肠之处简直被夸大其词到痴情汉子苦苦守望怨女一般。 晁思薇静静的听着,脸色变幻不定,看向无名的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直到无名讲完才柔声道“既然到了血山,就安心住下吧。跟回自己家一样,在这谁也伤不到你一根头。” 说完,晁思薇面色慈祥地凝视着无名,久久不语。直到把无名看的心头毛,才解释道“之所以能认出天残体是因为我从你的血里感知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世上懂得分辨之法的人没几个,当年小李子也是从我这听说后才知道有这种体质存在的。我血山的功法虽然不能外传,但有些增强体质的方法却比较适合你。应该比别处学来的东西更有裨益一些。” 无名听后大喜,这次算是赌对了。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晁山主的美意。” 晁思薇眉头一皱,佯装不愉道“还叫我晁山主?” 无名不知这位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小心地试探道“晁姐姐?” 晁思薇抿嘴不作任何回应。 无名心里越没底起来,小心的问道“那我该称呼……?” 晁思薇面色微红,尽量使语气听上去平淡一些道“叫声‘妈’来听听。” “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