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
“酒来啦，酒来啦！” 树哥叫唤着现了身，他笑得好不开心，可刚一露面，那笑容却又在脸上凝固住，他额头肿了一大块，这般看来，可是相当的搞笑！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也发现了这一点，当然，也是因为自己有些心虚吧，所以才会在显得如此尴尬！ “酒，酒来了，恩恩人吃，吃！” 本以为就拿几小坛就行，可他抱起的这一大桶酒，可是不下一百斤，也难怪秀坊姑娘们看他时表露出那般惊恐表情了！ “哎哟，还没进来，就闻到酒味了，嗯，美妙，实在美妙！” 树哥没有动作，弱弱问了一声， “我，我能送来给恩人吃，吃了么？！” 没有人回话，树哥更是尴尬无比，往前不是，往后不是！还是小乙开口说话，这才将气氛缓解一些， “树哥，你就进来吧，站在那儿干嘛！” 树哥挤出一个笑，终于迈步进来！来到那人身边，把酒轻轻放下，这才又道， “恩人，你，你吃酒，你吃酒！” 为了不那么难堪，树哥也是躲到了那坛子后边，这才又把大碗给递了过去！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定是早就已经想好用这大碗来吃，要不怎么搬来这么一大桶！拿酒时没多考虑，这时想起还有这许多秀坊姑娘在，为时晚矣！还好这桶大些，能够遮挡一些，他的心中方才好了些吧！ 树哥把酒桶上方拆开，手法亦是十分娴熟，那人哈哈大笑，甩起了胳膊，便要拿碗去舀酒吃！取了一大碗出来，果真是酒气浓郁，那人也是被馋的口水直流！可是，他那面具有些挡着了，不大好吃酒，他放下酒，轻轻一用力，便把鼻梁往下的树皮面具给掰断了！这样一来，可不就容易了吃了么！一口吃完，又来一碗，酒量可真是不错！ 小乙注意看他，满脸的胡渣，也不整理，脏兮兮，乱糟糟的，就像是好几个月没清理的！要不是今日突然现身，救了众人，形象高大许多，否则谁人见了，想必都会觉得是个讨饭吃的酸臭乞丐！这时看他，小乙却又觉得有些熟悉，可脑子里也仍有一些混乱，实在想不出来他又是谁！不过，他能够确信，这人他应该是见过的，待头脑清白一些，定能回想出来！ 那人一连吃下三碗，摸着肚皮，大笑起来，说道， “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 他突然又想起好像是自己一人在吃，有些不大好意思，又接着说道， “哎，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贪酒，也是忘了你们了！来来，都来吃上一口，保准把那些臭虫子消灭干净！” 小乙往后看了看，好些位秀坊姑娘脸色发白，汗珠直冒，应该也是受到了尸虫的侵扰，可得快些处理才好！ 那人笑着对树哥讲， “树哥啊，快些端些酒过去给姑娘们吃啊！” 那人这般说了，树哥又如何好拒绝，再说了，这场中除了恩人之外，也就他能够自如活动，当然也只有让他来了！树哥哪好意思面对众秀坊姊妹，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端起酒碗，慢慢走了过去！来到小乙身边时，又是扔了个碗过来，可是把小乙给乐坏了！ 秀坊姑娘们虽然用着异样眼光看他，不过还是没人说些什么！多数秀坊弟子不善饮酒，吃下一口，好不艰难，不过，为了杀死尸虫，各人也都大吃了一口！哎，别说，吃了这酒之后，受那尸虫侵扰的几位，脸色也开始红润了起来，问她们觉得如何，每人也都表示大有改观！啧啧，这这伙的偏方，倒也实用！ 树哥给所有人都喂了酒，那么大一桶酒，也已经喝了多半！树哥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来到小乙瑶儿身边坐下，说道， “终于弄完了，终于弄完了！” 他一眼见着小乙手里拿着的空碗，连忙问来， “小乙兄弟，你还没吃酒呢，我去给你拿些过来！” 他伸手过来，把碗给抢了过去，又道， “当是自己家，没什么好拘谨的！” 说完这一句，眼神也是不由得往侧方看上一眼，而后又才起身去打酒！他很快端了两碗过来，分别递向小乙和瑶儿。 瑶儿没接那洒，只道， “我与臭汉子吃一碗便是！” 树哥略一思索，点下头来，道， “好，好，这碗该，该是轮到我了吧！” 他不再看那秀坊姑娘们，抬碗便是一口，这酒顺嘴得很，只一瞬间便全都入了喉！他大呼过瘾，起身又去打酒！这后一碗，则是端向了恩人， “恩人，这一碗敬你啊！” 小乙一直注意着那人，到现在已经吃了八碗，呵，这等酒量可是厉害得很呢！树哥敬酒与他吃，他也不客气，痛痛快快接了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树哥大笑，说道， “恩人，你这酒量当真了得哟！” 那人摸摸肚子，打了个超长的酒嗝，回道， “舒服，舒服，这样吃酒，那才有味嘛！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我吃好了，也该走啦，你们啊，自求多福了吧！” 树哥忙道， “恩人，你莫要着急啊，你既然喜欢吃这酒，那咱们就在秀坊多住些时日！这酒啊，绝对管够！” 树哥一点儿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竟是替姑娘们做主了！呵呵，不过，姑娘们这次倒是颇为同意他的说法，纷纷附和，要那人多住几天！哎哟，这么多女子盛情相邀，有又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呢？ 小乙想要弄清这人身份，也是笑着说来， “恩人，你看姑娘们都这么说了，你也就多留几日嘛！再说了，如今外边局势仍不明朗，你也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那人略一思索，回道， “留下来，每日美酒管够，倒是很不错的！哎呀，只不过，只不过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哎，可惜了，可惜了！” 他站起身来，拍拍破烂衣衫，又道， “没办法，我还有事在身，可是再留不得了！哎，以后吧，以后再有机会来扬州，我定会上门来讨酒吃！” 树哥问他， “恩人，你这就要离开扬州么？” 那人回道， “是啊，来了一个多月，也该走啦！走啦，走啦，再会啦！哈哈！” 说完这话，朝众人挥了挥手，即往门外走去！他双腿有些晃，不大稳当，不过也还是不至于倒下！姑娘们都在挽留，可他却似没听到那般！ 树哥高声问了一句， “恩人，咱们，咱们带些酒再走吧！” 呵，树哥唤这一声，那人亦是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树哥把上衣解开，从腰间取了好大一个酒囊下来！这家伙竟是把酒囊绑在了身上，你说气不气人！这是个皮制的酒囊，长度要比平日见得多了许多，想必也很能装吧！为了表示谢意，姑娘们看到此一幕，也并未再说些什么！ 树哥乐呵呵的打酒，那人咧开了嘴笑看着他，场面好不欢乐！这酒囊可真大啊，竟是把那剩下的全都装完！啧啧，可是有个好二三十斤呢，这么多酒背在身上，也不知影不影响走路！ 树哥提着酒送到那人手上，那人往肩膀上一甩，稳稳挂了起来，他大笑出声，道， “哈哈，这个东西好，可是不愁没酒吃了！” 树哥笑着回应， “恩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那人拍了拍胀鼓鼓的酒囊，又朝众人挥了挥手，说道， “走啦，走啦，后会有期啦！” 说完，迈步出了门，顺着一条廊道，慢慢走远了！ 树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方才折返了回来，他对自己刚才做的事相当满意，笑容也是灿烂了许多！ 瑶儿打趣他道， “树哥，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酒囊呢，是时刻想着要来秀坊偷酒吃么？！” 树哥一听，连忙解释道， “哪有，哪有，今日没个防身的东西，随便拿了一个，没想到却是酒囊，真是巧了，真是巧了！” 瑶儿大笑，又是一阵咳嗽，缓和过来，又才道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嘿嘿，你啊，就别要再解释啦！哼，我是听说这秀坊的酒常有不足，依我看啊，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偷吃造成的！” 树哥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瑶儿小声一些，他自己个儿也是把声音压低了来讲， “瑶儿妹子，这可不能乱说啊！” 树哥偷偷看了看另一边，又把眼神回转过来， “哦，对了，刚才恩人给我一个东西，好像是要拿给你们的哟！” 小乙大奇，他怎会有东西拿给自己呢？！还有，刚才本就挨得不远，他又为何不亲自拿来，却又是在走的时候，方才让树哥转交，啧啧，真是奇怪！ 树哥小心翼翼把拳头送了过来，到了小乙胸前，方才翻转打开，哎，里边是个小小的香囊，香味清雅，很是好闻！这香囊造型颇为别致，竟是个调皮可爱的小老虎！小老虎的双眼，还有那几颗尖尖的虎牙格外传神，再有，这东西用料讲究，做工精致，真是个精美的小玩意！ 瑶儿伸手拿了过去，把玩一阵，笑着说来， “真好看呀，这，这是给我的么？！” 树哥摸了摸头，回道， “是，是给你们俩的，呃，也算是给你的吧！” 瑶儿手捏着这小小香囊，把它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喜欢得不行， “这个小老虎，真是可爱得很呢，你看看他的胸口，还有一个小小的星星呢，哎哟，真是漂亮得紧！” 树哥呵呵一笑，又道，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小乙问他， “树哥，他留下这东西，可还讲过什么么？” 树哥回道， “就说把这东西给你们，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没讲的哟！” 小乙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瑶儿笑着说来， “臭汉子，你说咱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便叫他虎子，小老虎，又是威风又是可爱，你看怎样？！” 小乙笑着回她， “好呀，好呀，虎子，虎子，确实威风！” 瑶儿呵呵直乐，把那小小香囊揉了又揉，突然，她停了下来，抬眼看着被她举得高高的香囊，说道， “臭汉子，这，这香囊里边好像有东西哟！” 小乙回她， “什么？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哟！” 瑶儿收回香囊人，仔细检查，这小老虎的屁股位置真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把小指伸了进去探寻，哎，果真是发现一个异物！瑶儿几经探索，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呵，竟是一张薄薄的布条，上边似乎还写有字！瑶儿把那布条打开，树哥也是把头给凑了过来，瑶儿未有开口，却是他先讲了出来， “秀坊有变，带小七走！” 只这八字，却是叫小乙瑶儿惊心！这人，他又是从何处得知小七的，难道就是毒神的二弟子，小七的生父？！不对，不对，小乙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刚才那位与小七她爹联系到一处！可是，他竟又讲出了小七的名儿，这又如何来解释呢？！ 树哥皱起眉头，问道， “秀坊有变？这很明显了啊！带小七走，这又如何解释呢？！” 小乙想了想，回他道， “小七，是曾经认得的一个朋友罢了！他最近遇到些麻烦，可能是想要让我们带他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树哥也没多想，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秀坊这下应该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俩啊，还是安心把伤给养好才是！” 小乙笑着回他，道， “这是自然，不过啊，这伤没几个月，怕是好不了了，哎！” 树哥拍着胸脯道， “咱们就在秀坊养伤，肯定比别的地方好得快些！” 瑶儿呵呵笑着，回他道， “秀坊不都是女子么，臭汉子不好留下，那我也要跟着臭汉子走呢！” 树哥一点儿也不见外，又是拍着胸脯道， “这点你们放心，咱们秀坊又怎么可能置恩人于不顾呢！” 他称小乙二人为恩人，其实也不为过，小乙二人虽然未能坚持到最后，但也能算是这秀坊众姑娘的救命恩人，所以，留在坊中养伤，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 小乙低声问他， “树哥，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特别是对那人！” 树哥拍了几下头，又才回了小乙，道， “异常之处？嗯，倒是没什么发现！哦对了，他很喜欢吃酒，这算不算是异常？！” 小乙摇摇头，回道， “喜欢吃酒的，可太多了，这算不得什么异常！树哥，你常在这扬州一带走动，真是从未见过他么？！” 树哥思索了好一阵子，回道， “嗯，没听过，没见过，或许他不常在城中走动吧！” 小乙看向瑶儿，又问， “臭娘们，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瑶儿想了想，回问他道， “像一个人？以是谁呢？！” 小乙认真回她， “爱吃酒的，感觉又很厉害，算起来，应该也没几个人吧！” 瑶儿不住眨眼，思索了好一阵子，突然惊道， “你是说，那个，那个怪人么？！” 树哥听得一脸茫然，问道， “什么怪人？哪个怪人？在哪儿的怪人？！” 一连几声问话，瑶儿却道， “臭汉子，真的会是他么？” 小乙点头回她，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现在想想，应该是他无疑！”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嗯，听你这么一说，多半就是他了！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来救我们呢，而且，他对这毒药毒物这般熟悉，还真是不简单呢！还有，他为何又要来帮我们呢，难道是臭汉子与他一同吃过酒？！” 小乙摇摆着头，回道， “谁知道呢，这人神秘得很，根本没人能够看得穿！” 树哥一脸懵，问道， “你俩说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小乙笑着回他， “不懂最好，不懂最好，糊涂一点儿，不挺好的么！” 树哥抱住手，气呼呼说道， “哼，这都不让说，难道还能是那皇帝不成？” 小乙二人呵呵直乐，树哥更是郁闷，又接着说来， “好，好，不说拉倒，不说拉倒！” 树哥抱着双手，有些生气，他觉得小乙二人不把他当朋友，所以才会有所隐瞒！小乙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回了他，道， “树哥，我们也不确定会不会是那人，只是有些相似而已！那人曾经给我治过伤，又帮了其他忙，我们对他十分感激！不过，他对我们从未敞开心扉，就连他姓甚名谁都未曾讲过，因此，我们也不知如何介绍他呢！” 树哥想了想，把手放了下来，搭在膝盖之上，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还真是一个怪人！不过，他能只身犯险来救我们，可算是情义深厚了！” 再说这个，其实也没甚意义，小乙此时更加关心的，却是树哥本人，于是他开口问道， “树哥，他已经走了，再说无意，不如说说你自己吧！” 树哥一脸的惊愕，回问一句， “我？我又有什么可问的？！” 小乙看了一眼瑶儿，便由瑶儿来问话了， “树哥，你，你不是经常跑到秀坊里边玩呢？！” 树哥马上抬头挺胸，回道，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瑶儿笑着说来， “怎么可能？那你对秀坊如此熟悉，可都只是从小花口里听说的？！” 树哥回道， “可不就是么，小花与我说的，我，我也只是听得认真罢了，罢了！” 瑶儿呵呵直乐，又道， “那小花有没有与你讲，那酒又藏到何处，哦对了，就连大碗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么？！” 树哥有些慌张，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回道， “都是小花说的，她也只偶尔带些酒来与我吃，除此之外，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当然是在说谎，从他的言语和表情之中也能看得出来，也是小乙二人没有揭穿罢了！ 瑶儿笑了笑，又问一句，这一声言语压低了嗓音，也只他三人方才能够听得到！只听瑶儿这般问话， “树哥，你老实说，这两日可是真的见过小花？！” 树哥的笑容僵住，良久方才回来， “我，我当然，当然是见过的喽，就是她要我回来帮忙呢，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样的表现，不就是明摆着是在说谎么！ 瑶儿立时变得格外严肃，再次问他， “树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可是，可是真的见到了小花？！” 树哥犹豫一阵，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回道， “我，我没见着，是，是真的没见着！” 小乙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不过，听他亲口讲出，才能感受得到当前局势的紧迫！小乙长出一口气，却是瑶儿开了口， “树哥，你都没能找到她们，她们或许真的遇到麻烦了！所以，现在咱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你可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树哥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弹跳起来，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瑶儿示意他坐下，树哥大喘着粗气，低声说来， “你是说，小花她们，她们……” 瑶儿轻叹一声，回道， “她们所遭遇的，或许不比咱们轻松！哎，之前听你说起要去寻找她们，可是，连你都找不到她们，你说还有谁能找着呢？！若不是出了事，谁人相信？！” 树哥大口喘着粗气，点下头来，他也觉得瑶儿说得没错，小花她们，应该是真是出了事了！可是，现在根本不知她们在哪儿，想要帮忙都不可能，这可太难了！ 树哥又道， “瑶儿妹子，那，那你说咱们现在又要怎么办才好？！” 瑶儿直是叹气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咱们能够保住自己就算不错了！” 树哥又道， “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方才能够一击即胜！” 瑶儿笑道， “树哥，你可真是可爱！” 树哥又没了心气，回问一声， “难道就这般等着？这也不是个事啊！” 瑶儿呵呵直乐，回他道， “可不就是等着么！” 小乙也知瑶儿在说什么，他耳里也是听着了动静！没错，外边有人过来，而且人数着实不少！那些人再多靠近一些之后，树哥方才感受到了！他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又是伸长了耳朵！ 所以有人都不敢出声，却是听得一人大喊，这一声喊出，可是把所有人都吓个不轻！那人讲出的这句，除了小乙和瑶儿之外，或许没人能够明白！ “雁云，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