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冤家路窄】
要出顾府并不难。 难的是悄无声息地离开顾府。 顾府纵然声势再不如前，府内到底是重地，不是谁都能轻易来去的。 好在陈重此时武功已经小成，身负的又是惊怖功这样的奇学，以惊相横掠屋宇，几乎犹如无形无质的鬼物，等到他在顾府外的大街上落地，总共也不过花了十几息的功夫而已。 遥想他当日穿越而来，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个虚弱至极的乞儿都要拼尽全力，真是天壤之别。 陈重因此越发珍惜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有境遇，他紧了紧手里的已经变换了形状的刀，此时他整个人也早就变换了造型，一袭雨蓑披在身上，居然还真有一些遮风挡雨的效果。 没有再多做停留，陈重一踏步，就彻底隐没进了秋雨霏霏的夜晚。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海港口。 武林有大湖，亦有大江，名唤钱塘，钱塘江流经武林入海，有一巨大海港，供来往商船停驻交易，又或通过海港入内陆。 近些年武林湾因泥沙沉积，渐无法通行巨舶，加之仙洲府的崛起，声名和地位早不复从前，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东海洲其他海港比起来，武林港还是东海洲排的上号的，有人来，自然就有生意，有生意就有江湖。 这片武林港的江湖，自然就掌握在沙海帮的手里，他们名为沙海，做的自然是海上的生意，所以要找沙海帮的人，去港口就可以了。 顾家在武林城之南，距离武林港颇远，若是平时驾车，恐怕得花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此时陈重在雨幕里风驰电掣，四周围的景物掠过，比马车更快了许多，长时间的奔走，不但没有让他觉得有一点点疲惫，反而是全身发热，有些好不快活的感觉。 这也正常，他平时哪怕不出来活动，在宅院里也要拔刀练功，彻夜不休的，现在他只是把平时的功课，换成了奔走。 大约半柱香多的功夫，武林城港口已经隐约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 哪怕是雨夜，夜色深沉了，武林港口依然显得热闹非凡，璀璨的灯火燃烧着，让整座港口仿佛一座不夜城。 陈重也没有挑地方，直接找了一家最近的酒肆就走了进去，也没有摘头上的雨笠，主要是这个雨笠是用万相面具幻化出来的，也摘不下来，他径直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钱，放在了桌子上，说：“小二，来壶热酒，切半斤牛肉。” 他的动静不大，和寻常酒客也没什么分别，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热闹的酒肆里，该喝酒喝酒，该划拳划拳，该谈笑谈笑。 一旁也有小二立刻过来收了钱，道声好嘞就去了。 陈重却是在一旁观察起了全场，他挑的位置其实挺讲究，就是那种坐下就能看清楚整个酒肆局面的位置。 酒肆里的酒客大部分都是船上的船工，大家忙碌了一天，深夜在这里喝酒解乏，酒是浊酒，但喝的是一个意趣，酒酣正热，大家都很快乐的样子。 陈重看来看去，好像没有发现沙海帮的人，正打算起身离去，却是小二端着酒肉上来了。 而恰在这时候，酒肆的布帘再次被掀开，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大刺刺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嘭——”的一声，人还没开口，一把三尺长的大刀已经甩在了酒肆的柜台上，那动静直接震的柜台上的一坛酒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一时间，整个酒肆里的喧嚣声都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门口，有人气愤不过想要起身说话，但是立刻被身旁的人拉住，说了几句什么，就不动了。 也有被酒意熏染，想要借着酒意出头的，转头看了一眼来人，也立刻低头像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陈重也看了一眼门口，然后他就了然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今晚的目标，沙海帮。 而且，来的还是熟人，当初在顾府门口刁难他的郑当家，还有他的几个手下。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陈重没有立刻动手，他还在看戏，顺便拿起了小二刚端上来的热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还夹起了一片牛肉往自己嘴里送。 当众杀人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当众取人命格就有些太敏感了，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再说。 那边，已经醉意大发的郑当家一脚跨在柜台上，指着掌柜的鼻子说道：“喂，老钱头，你这个月的月钱还没交吧？” “郑……当家，月钱，不是……前些天才交了吗？”被指着鼻子的掌柜吓得全身发抖，整个人缩在一角，不敢动弹。 “你他吗的是不是脑子坏了？什么前些天交了？我怎么不知道？老子说你没交，就是没交！”郑当家随意地一挥手，就驳斥了掌柜的辩驳，然后指挥着手下道，“你们，去，搜搜看，是不是这老家伙把月钱藏起来了，敢欠我们沙海帮的钱，活腻歪了？！” “不是，郑当家，郑大爷，我真的……不是，您要钱，我一时间没那么多，您宽限两天，这，我这店里真没有了。”掌柜的一看郑当家的手下要动，立刻就想要阻拦。 结果郑当家一抬手，那把三尺长的大刀就横在了掌柜的脖颈上，而郑当家的手下已经如狼似虎地朝着酒肆的后院冲去了。 “郑当家，后面是我家眷住的地方，您要钱，没有的，只有我这里还有一些，您……”掌柜看郑当家手下的举动，一下子急了，伸手就把柜台里的钱拿了出来，递给了郑当家。 郑当家随手接过，却并没有把手下喊回来，只是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冷笑了一声说：“不够。” 这时，郑当家的手下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正在死命挣扎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长得清秀可人，不失为一名小美人，此时正在哭喊：“放开我，你们……你们……你们放开我！爹！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