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恶战
梅况已经预料到了徐州城里不会这么平静的等待着江烽率领大军的到来,尚云溪不是善男信女,要么直接退出徐州城,另寻出路,要么就得要捣腾出一点儿事情来,否则他凭什么向新主子邀功? 但梅况也没想到这一战几乎就如同星火燎原般的骤然就燃烧起来,而且一烧起来就是漫天大火。 右一军和右二军遭到尚云溪的攻击与庄永胜遭到赵煜部的攻击几乎是同步的,而大梁军庞元部也同样一开始就摆出了只要卢启明敢动,他的四军梁军就要动手,弹压卢启明不敢轻举妄动。 应该说无论是庄永胜部还是梅况、秦汉率领的右一军、右二军都没有做好在徐州城内进行巷战的准备,但是既然战争已经降临,他们也不会畏惧,更不会退缩。 城市内的巷战对于重型远程打击武器来说就排不上多少用场了,而此时尚云溪手中的轻弩兵却能充分发挥威力。 连续三波的冲锋,在轻弩兵步步为营的掩护下,使得右一军和右二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双方在东城逍遥坊一带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梅况坐镇,秦汉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作为小天位的高手,但是长期隐姓埋名在平卢军中蛰伏,无论是淮北还是大梁,对秦汉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不了解。 秦汉的飞火流星锤从一露面,就大显神威,力压感化军。 呼啸的锤头忽远忽近,索练上星星点点的无名孽火更是在秦汉不断的元力玄气爆发中向外飞溅释放,方圆三丈之内,已经倒下了数十具残肢败体,其中有三人都是天境高手,但在秦汉诡奇暴烈的飞火流星面前,都只有命丧当场的份儿。 长剑奔行,掠空而过,卷起千堆雪,从上方威压横扫而至,整个空中都宛如凛冬将至,寒霜扑地。 秦汉心中微微一叹,这是小天位高手,甚至是比自己还要高一线的小天位高手,他想象不出,除了尚云溪外,感化军中还能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尚云溪的确不能不出面了,他本来是用气机牢牢锁定了远在百丈开外的梅况,只要梅况不出手,他也不准备出手,以焦绌的实力,他相信可以碾压其他任何敢于挑战的强者。 但是他没想到梅况没出手,但是感化军中却冒出了这样一个突兀的小天位强者,一番耽搁之下,自己麾下竟然有三个天境高手葬身于对手之下,尤其是还有一个实力仅次于焦绌的太息期强者。 尚云溪的长剑非比寻常,号称饮马雪溪。 这柄剑并非世间流传名器或者古剑,而是尚云溪亲手锻造,以星子金混杂流萤泪(一种产自东海深渊的泥浆固化物)百炼锻造而成。 这柄雪溪剑长约五尺,比起寻常佩剑长许多,而剑叶宽度也大概相当于普通长剑的一倍半,寻常人连举起都感吃力,但是对于尚云溪来说,这却最符合他的千雪剑法意境。 “风雪夜归人!” 秦汉身体斜仰,堪堪避过那划空而来的剑气,身体陡然升空,飞火流星骤然吞吐,卷起一波火浪,那锤头却犹如一轮旭日,冉冉浮空而动,劲气爆溢。 “垂首问夕阳!” “好锤法!”犹如千阳升空,一片金色的气浪漫卷而来,刹那间就将尚云溪的冰裂劲气席卷而空。 尚云溪大笑声中,长剑扶摇而上,身体半悬空中,手腕连连抖动,剑气再度飞腾盘旋,将整个十丈之内都席卷了进来,“且看某这一剑如何!青海长云暗雪山!” 磅礴的剑气瞬间就击碎了秦汉全力发动的这一攻势,剑锤交织,秦汉连续催发元力,但是却在对方优雅无比的剑势下显得左支右拙。 “再吃我一剑!急雪舞回风!” 长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连续自上而下催动,剑气直透心脉。 秦汉大骇,身体伏地疾窜,然后猛然跃起,但是紧随在身后的剑气却尾随而至,迫使秦汉不得不硬生生回身一击硬杠。 “啌!” 秦汉飞起的身形在空中摇曳不断,他知道自己硬解这一招吃了暗亏,这尚云溪果然不愧是淮北二帅之一,其武道水准已然是凝丹中期,比起自己的水准要强一筹,强弓硬马的对决,自己不是对手。 “尚帅,不如就由某来陪你走一遭如何?!轻罗小扇扑流萤!” 漫天的幽绿剑影翻滚而来,这个时候梅况可不会有半点君子之风,没有等尚云溪回话,绿沉剑便覆地袭至。 “呵呵,梅况,你也坐不住了?也罢,早就想称量一下你们寿州武道中人的水准,且看我们淮北子弟的风采!” 悍然迎上,尚云溪雪溪剑摇曳生姿,“千树万树梨花开!” 两道身影在空中盘旋翻滚,一绿一白两道剑影带起绿白两色剑气,激荡长空。 秦汉苦笑着摇摇头,梅况这家伙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也难怪,这一路来,基本上没有遇到几个像样的强者,好不容易遇上了尚云溪这个比二人水准都要略高一筹的强者,自然不愿意失去一个切磋的机会。 对于秦汉和梅况二人来说,虽然尚云溪比二人都要技高一筹,但是你要说想要斩杀二人却断无可能。 且不说二人联手尚云溪便占不到多少便宜,还有这样的大军激战下,没准儿一枚术法武器就能改变对决的结果,所以两人都宁肯升空搏杀,都不愿意在地面被莫名其妙一记术法武器所伤这种事情发生。 空中两君对决,地面搏杀依旧,秦汉却不敢随意投入战斗,他知道梅况和自己的水准也在伯仲之间,尚云溪实力实际上是要高出一筹的,若是有什么意外,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介入,这是两军决战,而非切磋较技,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沿着逍遥坊一线的战事也打得极为惨烈,尚云溪部的感化军均为精锐,哪怕在遭遇了符离城下之败退回徐州,但是他们实力未损,加上回到徐州城后得到几日休整,可以说元气恢复得很不错,今日也清楚这是要证明自我的一战,所以也打得格外亡命。 从逍遥坊、界牌街、罗汉巷一线,双方展开了全线激战,几乎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在冲击和反扑的战事展开。 毫无疑问,对于徐州城内情况更为熟悉的感化军对上了以河朔老卒组成的淮右右一军、右二军是占据了一定上风的,但这种上风也只是相对的。 在意识到情况不佳的情况下,淮右军方面也就转攻为守,依托宅院、街巷进行阻击,而这种阻击战则对于弓弩和术法武器的使用更为适宜,所以在感化军进攻占到上风之后,反而损失加大了。 一口气十二剑发出,剑气纵横间,对手却依然能脱困而出,尚云溪也意识到梅况的水准和自己也相差不大,要想真的重创对方,除非自己也行险一搏,但他并不愿意这么做,自己还没有到要殊死一搏的时候。 瞅了一眼自己肋下破损的甲衣,梅况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不得不承认,尚云溪的武道实力要高出一筹,自己肋下隐隐的刺痛足以说明自己要达到他的状态,恐怕还要一番砥砺。 好在有鼋龙叠甲的护卫,加上自己的护体元力也不弱,方才抵挡住了这一刺,否则就算自己能脱身,只怕也要苦修三月才能起身了。 “尚帅,好剑法!某甘拜下风,不过此番却是两军争斗,并非你我二人私怨,若是尚帅还要纠缠不休,某恐怕就只有请秦兄联手了。” 可一不可再,梅况知道对方也还有狠手未出,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根本不把邀请秦汉联手当做一件丢人之事,本来也是,这又非擂台较技,而是两军争锋,一切以打败对方为前提,当然要穷尽一切力量了。 “梅况,这就是你们淮右的风格?”尚云溪也在琢磨下一步该如何,面对两个小天位高手,他可没有这份信心就能获胜。 “尚帅,其实某认为事已至此,你我两方交战意义已经不大了,如果尚帅要向大梁证明什么,某觉得这个效果已经足够了。”梅况言语平静,“无论是尚帅,还是大梁,都无法阻止淮右拿下徐州,这一点尚帅很清楚,而尚帅下一步要想在大梁那边立足,归根结底还得要尚帅手里有兵,若是在与我们淮右军这一战中损失太大,日后尚帅何以在大梁那边立足呢?” 这几句话如同重锤一样击打在尚云溪心中。 他不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庞元一来就主动提出来必须要将淮右军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否则这一趟出兵他无法向汴京交代,而且尚云溪也需要向汴京那边证明,他尚云溪的人马不是软柿子,是一支能打仗的强军,所以这种情况下,战争才爆发起来。 见尚云溪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梅况也知道恐怕对方有些动心,进一步道:“尚帅,不如这样,咱们这边和庄永胜那边咱们不妨暂时缓一缓,若是梁军要动手,尚帅不妨暂时作壁上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