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合得来
邵氏原在屋内为容陌缝绣锦靴,一听这话,手上的活计也顾不得了,当即拉了秦嬷嬷说话。 她特意向外望了两眼,又合上了门,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瞧见的是岑府哪位小姐?相貌如何?” 额…… “太王妃,此事可用这般神秘?” 邵氏给了秦嬷嬷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别看她平日里不理事,实则她可是个心思缜密的,“行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秦嬷嬷抽抽嘴角,就这般的事有何可谨慎的。 秦嬷嬷将在酒楼遇到岑娇的事情一一禀来,邵氏仍旧执着的关心着一个话题,“那姑娘长得可好?” “甚好。” 虽只有寥寥两字,却让邵氏不由一怔。 秦嬷嬷是东宫老人,但凡宫中出身的嬷嬷眼光都高,秦嬷嬷也是如此。 即便东宫没落,他们去了岐山那等苦寒之地,也未能磋磨秦嬷嬷的傲气,待人接物从不比以前矮上半分。 这辈子她夸过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甚好”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委实难得。 她有种预感,若陌儿真的心仪岑府的姑娘,那一定会是这位岑三小姐,毕竟一个府里的三个姑娘总不至于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吧。 邵氏托腮,陷入为难,虽有了猜测的人选,可这人该怎么见呢? …… 这夜,程慕又入瑾王府。 容陌开门见山,“可有查到什么?” 程慕摇摇头,“并无不妥。 那几匹汗血宝马的确是燕王府采买的,但那马贩与兵部多有合作,全家老小皆落在长安,谅他也不敢做何手脚。 而且那马又在护国公府养了许多日子,太子出宫也非燕王所谋,此事应与燕王无关……” “你怎知不是燕王所谋?”容陌开口打断程慕,墨眸如夜。 太子贪玩,又喜好新鲜,这些事连他都知,更何况是熟悉太子的燕王了。 若他有心引太子出宫,也并非难事。 程慕怔了怔,却还是不大认同,“虽说太子贪玩,但燕王又怎能确定太子一定会对汗血宝马有兴趣,那日一定就会出宫呢? 况且,燕王是太子的亲叔叔,陛下对燕王这个兄弟也甚是宽厚……” “呵。” 一声低笑,极尽讽刺与寒凉。 “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天真了?皇家的血脉亲情,你也信得?” 程慕一时语凝。 “我也并非相信燕王的人品,只我觉燕王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又对他甚是亲厚,燕王若有不轨之心,风险与回报并不划算。” 程慕心知容陌对皇家亲情的鄙夷,他也不是那等天真之人。 可燕王如今地位尊崇,自古造反之人能成事者少之又少,若是成了,便是称帝也要背负骂名,若是败了,更是万劫不复。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容陌牵唇,笑意如深秋的风般凉薄凌冽,“离的越近,人就越想要坐上去,王与帝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纵观古史,鲜有贩夫走卒会铤而走险摇旗造反,便是反了,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讨个活路。 反而是那些权贵重臣,不甘人后。 “一步之遥,往往才最让人不甘心。” 程慕点了点头,此事的确是他想得轻率了。 他眸光微动,忽的扬唇笑起,眉眼宛若清月,笑若春风化雨,“陌大哥,若有朝一日宝座就在你唾手可得之处,你可也会试着迈出那一步?” 容陌扫他一眼,不置可否,只冷冷淡淡的道:“我看你是与那乔家二郎厮混太久,脑子也不够用了。” 说的好听是赤子之心,直白些讲便是蠢。 听容陌提到乔穆之,程慕无奈笑笑,对此他的确没什么好为乔兄辩解的,“乔兄性情率直,不像他那个小表妹脾气古怪。” “小表妹”三个字让容陌挑了挑眉,他漫不经心看着程慕,静待他的下文,可程慕却哪里懂得容陌的心思,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容陌蹙了蹙眉,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朦胧了他的眉眼。 他轻抿了口茶,似随口问道:“表妹?便是那个救了太子的武定侯府三小姐?” “正是。”一提到岑娇,程慕便忍不住叹气,“这个岑三小姐性子极怪,我们第一次见时,她便对我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嫌,我完全不知何时招惹了她。” “哦。”容陌淡淡应了一声,若细细观察,可以看出他的嘴角有轻微的上扬。 “许是你不讨人喜欢吧。” 程慕:“……” 程慕不承认这个说法,据理力争,“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被人没有缘由的讨厌过,还是那个丫头自己古怪,不然哪有姑娘家会想着开一间杂货铺。” “杂货铺?” 程慕点头,“是不是很奇怪?姑娘家都爱美,喜欢绸缎胭脂铺再正常不过,谁会想着开什么杂货铺,简直无法理解。” “有吗?”容陌挑了下眉,语气中带着两分失望,“何时你也泯然众人矣?” 程慕:“……” “你们两……或许会意外的合得来。” 他就说吧,容陌和岑娇绝对是他生平见过的两大怪人,就连气人的语气都那般相像。 容陌未语,淡淡收回了视线,唇角的弧度却始终未落。 …… 近日瑾王府较之以往热闹了许多,院子里也增添了不少色彩,因为邵氏在府中栽种了鲜花。 “母妃怎的想起养花了?”容陌扫了一眼姹紫嫣红的花草,略感意外。 邵氏不忍看花枯萎败落,是以干脆不养,免得心疼。 “嗯……是啊,突然就想养了。”邵氏心虚的避开容陌视线,垂首摆弄着手边的牡丹花。 她悄悄抬眸扫了容陌一眼,眼眸一转,试探着开口道:“陌儿,过几日咱们府中也办个花宴可好?” 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想要见见那位岑三小姐最好的办法便是举办个宴会。 可瑾王府光秃秃的,莫说月明石,便是花草都没有一盆,她连办宴的由头都没有。 “办宴?” 邵氏生怕容陌不答应,忙又解释道:“我只宴请一些女眷,应牵扯不到朝堂关系。” 望着邵氏眼中的期待,又看了看院内的姹紫嫣红,容陌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颔首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