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余江的往事
这一日之后，林枫的小院之中变得热闹非常。 今天是严家的少主前来拜访，明天是唐家的小姐前来做客，后天是文家的公子带着一堆礼物前来。 林枫和余江两人不胜其烦，干脆从风雷学院之中溜了出去，躲避这些人。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出了风雷学院的大门就被一个人给堵住了。 这是一个女人，腿很长的女人。只是看这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林枫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严梦。 “你没事在这儿干嘛？”林枫苦笑道。 严梦迈着大长腿缓缓走近，直直地盯着他，一开口就让林枫打了个激灵，“师傅。” 美女不论在哪都会受到注目，此刻偷偷打量严梦的人并不算少。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叫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为师傅，这个关系似乎有些复杂。 会不会玩得太过刺激了？ 感受到众人怪怪地目光，林枫苦笑道：“我何时说过收你为徒？” 严梦狡黠一笑，岔开话题，道：“此地行人太多，不如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聊。” 说着迈着大长腿一马当先，向城西走去。 见林枫两人并未跟上，回过身对两人招手。 林枫和余江对视一样，心中倒有些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这处宅子是特地安置在城西的郊区。”严梦为两人沏上茶，轻声解释道。 这是一处宅子，说是宅子有些不太准确，因为实在太大了。这个宅子之中不仅有着几十间房屋，甚至有着小湖和小山，占地面积堪比清水城林家。现在三人所坐的地方便是一个山峰之上。 “不用奇怪，这个地方虽然大，却并不怎么值钱，毕竟是郊区，离玄武城中心之地太远了。”严梦解释道。 林枫哂然一笑，不去管这些细枝末节，问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你为何还要前来找我？” 那一日在登月楼之中，他已经明确拒绝了严梦拜师的请求，相信她不会不理解他所说之话的含义。 严梦直直地盯着林枫，眼睛亮亮的，缓缓道：“你的确拒绝了我，但你也没有不许我接着拜师呀。” 得，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打定主意跟自己耗上了。林枫苦笑道：“这是何必呢？” 林枫觉得没有必要，但严梦却觉得有必要极了。她沉浸在炼丹一道十多年，因为没有名师，现在还是一名一品丹师。现在林枫这样的丹道宗师就摆在眼前，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做一个最初级的炼丹师了。 “我想要和你学丹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辱没了你的招牌。”严梦语气坚定地道。 林枫苦笑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对林枫而言，收徒是仅次于娶老婆的大事。徒弟不仅是继承自己一生所学的人，更是传承自己的精神意志的接力者。 他今生虽只是一个黄阶三重天的修者，但前世可是至强者剑圣6拾。实力打了许多个折扣，收徒的标准却不会有所降低。想要拜入至强者的门下，这个要求得要多高？ 不说眼前的严梦，就算是现在摇光大6之上最有天赋的修者，林枫也不一定看得上眼。 严梦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林枫，也不说话，一副你不松口我就这样盯着你的架势。 再看我，再看小心我溜了。林枫心中一阵无奈，哪有这样拜师的。 余江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地喝着茶，此刻他看着严梦的表情，心中有所触动。 他想到了自己，许多年前的自己。 他不是一开始便出生在万剑宗之中的，他曾经是一个孤儿，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是一个宁静而祥和的小村庄，黄昏落日的时候炊烟袅袅，各家大人招呼着漫山遍野乱跑的孩子回家吃饭，那些皮了一天的小孩回到家中，被父母拎着洗净脸上的灰尘，擦净满是泥污的双手，这才允许坐上摆满食物的饭桌。 桌上的饭菜热腾腾的，有应时节的新鲜蔬菜，有从镇上买的新鲜肥猪肉，米饭是香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喷喷的饭香。 余江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他吃过这些饭菜，他只是在窗外看见过这些场景。 他从来没有吃过，但他想着，这些饭菜一定很好吃吧。只是闻着就很好吃了。 在他五岁大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袍、脚踏飞剑、腰间挂着一壶酒的中年男子从村庄上空飞过。 所有的孩子都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御剑飞行的中年男子。 “妈妈，我看见神仙了！” “真的有人在天上飞耶！” 一伙小孩纷纷往自家跑去，向大人诉说这神奇的一幕。 余江没有，不是他不想找人说，而是他无人可说。所以他仍旧呆呆地看着天空，看着白袍神仙消失的地方。 “小朋友，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余江回头看去，这不正是那个在空中飞过去的白袍神仙吗？ 他举着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白袍男子笑道：“你好。” 余江这才喘过气来，喃喃道：“你好。” “你的小伙伴们都走了，你在这坐着干什么呢？”男子笑着问道，他一笑起来温和极了，让人忍不住信赖他。 于是余江对男子说：“他们有家，我没有家，所以我还在这儿。” 男子奇道：“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家呢？没有家你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呢？” 余江很奇怪，人为什么一定会有家呢？他就没有家啊，从他记事起，他就在这个村子里漂泊，饿了就在村里的老井旁睡上一觉。只要一睡觉，就忘记了饥饿，醒来的时候便感觉没那么饿了。 这是余江最大的秘密，他没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眼前的男子。 这个法子偶尔也会不管用，这时候，他就会在村里人家的门外转悠，有些心肠好的人家会让他进去吃一顿饱饭。 腰间挂着酒壶的白袍男子闻言沉默了半晌。 余江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个什么样的意思，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感动。 片刻之后，男子说道：“有一个地方有吃不完的美食，你愿意和我去吗？” 余江虽然小，可是不笨，村子里最有钱的李大妈家都只能三天吃一次肉，眼前的男子竟然说某个地方有着吃不完的美食，这不是骗他年纪小吗？ 于是余江说道：“我才不信呢？你没有见识，就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有见识吗？” 他又想到村子里关于人贩子的传说，有些脑袋不太灵光的小孩遇到陌生人的时候，被陌生人的谎言所欺骗，最终被卖出了村子。听说啊，这些被拐走的小孩最后都被做成了黄金油炸饼，城里人最喜欢吃这种饼子了。 余江又不笨，所以他又说：“没想到你穿得不错，却干着人贩子的事情。” 男子神色一僵，眼前的小孩的脑回路似乎……有些不普通。 “既然你是孤儿，这就好办了。”男子一把抓起惊呼出声的余江，御剑而起，笑道：“小屁孩，我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人贩子。” 余江看着小村庄在视线中逐渐缩小，最终不可见，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 李大妈家还有一天就要买肉了呢，要是没有遇到这档子事，自己或许又可以蹭上一顿呢。 腰间挂着酒壶的白袍男子名为秋不平，乃是万剑宗宗主莫愁的师弟，莫愁失踪了快千年，他也执掌了万剑宗快千年。 余江还是那个余江，只是再也不用借助睡觉忍受饥饿了，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已是秋不平的真传弟子，是万剑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他依然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个白袍男子的笑，记得人贩子的事情。 从那一天起他有家了，家人很多，除开那个“人贩子”外，还有许多为人和蔼的师兄弟，许多慈祥的长辈，当然也有不少整天花痴的女弟子。 这是万剑宗，也是他的家。 有时他会想，如果秋不平在那天没有折过身来询问自己，他的人生会是怎样呢？ 所以他很多时候都会给人机会，就像当年秋不平给他机会一样。 现在他也想要林枫给严梦一个机会。 “要不，你收来试试？” 林枫和严梦纷纷转过头看向他，林枫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余江向来是能说一句话绝不说两句话，能不说话绝不说一个字的人，今天竟然为了严梦拜师一事出声为她求情。 很少说话的人说起话来的时候分量一定比经常说话的人重上许多，林枫收回目光，摇头失笑。 他可以拒绝很多人，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余江。 “那就收来试试。” 严梦张大了嘴，她这段时间朝思暮想的事情，就这样轻松地成功了？ 巨大的惊喜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愣着干嘛，还不叫师傅。”余江淡淡地道。 严梦这才回过神来，欲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林枫赶紧拦住了她，他可不喜欢这些，笑道：“我这人不兴这些繁文缛节。” “但你需要知道，即为师徒，我们便是天底下最为亲密的关系之一。为我弟子，有三件事不可做。” “第一，不可做违背仁义道德之事。” “第二，不可仗着自己的修为欺辱他人。” “第三，不可对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卑躬屈膝。” 严梦认真地听着，见林枫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了？” 林枫哂然一笑，“没有了。” 严梦一愣，这些规矩未免也太少了，莫说师徒，就是加入严家的客卿都会立下十大戒，保证自己不会背叛严家。 “这三点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便十分满意了。”林枫笑道。 修者哪那需要这么多的规矩，只要遵守心中的底线，那么便跟随心中的想法行事，这才是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的修者。 严梦若有所思地点头，心中对林枫愈敬重，或许坚持拜林枫为师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为正确的事情。 林枫打量了严梦一番，道：“你伸出手。” 严梦将右手伸出，眼中满是疑惑，不知道林枫要做什么。 林枫握住严梦的右手，星辰之力涌入，感受着严梦经脉之内元力运行的路线，感受着她的体质。 嗯，修炼天赋平平常常，功法一般，炼丹之法更是寻常。 用两个字便可以概括眼她的情况——垃圾。 林枫摇头失笑：“我传你一套新的功法，替代你以前的功法。”天赋差并不碍事，功法再差的话就彻底没救了。 林枫略微回忆了一下，便找到了一套适合严梦的功法。 “异火经。” 这是一套炼丹之法，同样也是一套修炼之法，再适合严梦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