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好恐怖
茅屋之中摆着四口棺材，棺材没有盖子，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十分腐烂，有蛆虫在肉中蠕动。 棺材四周渗出许多粘稠的尸水，流了一地。地上也有很多蛆虫到处爬，却始终活跃在尸水中。 “哐当！”门被风吹过，重重地关上，屋里只有透过墙壁的破烂射进来的几道光线给方雪恨提供视野。 方雪恨想退出去，他刚挪了挪步子，陡然发现有人拍了他一下！ “谁！” 方雪恨大吼一声看也不看就一拳扫出去，后面却没有任何东西。 “小薇，不要睁眼，抱紧我！”方雪恨死死抱住小薇，甚至已经将她提得双脚离地，因为那些尸水正渐渐淌过来，就要淹没他们的脚。 小薇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景象，但她能够感受到方雪恨心脏跳动的频率犹如疾驰的马蹄。 光线明灭变幻，方雪恨仿佛看到一个人影飞快闪动，但他却没有看清。 “什么人装神弄鬼！”方雪恨中气十足，在给小薇打气也在给自己打气：“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单挑啊！” 没有人回应，只有尸水汩汩而流和满地蛆虫蠕动的声音。 “对了，炊烟，炊烟是怎么回事？”方雪恨突然响起屋顶缭绕炊烟，便抬眼寻找厨房。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道小门，小门后面有一偏房，想必那里就是厨房。方雪恨小心翼翼地摸过去，不想沾染尸水，更不想被蛆虫爬上身。 小薇像八爪鱼似的挂在方雪恨身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把头紧紧埋在方雪恨怀里。她虽然没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她总感觉浑身凉飕飕，连心底都浸入了寒意。 “吱嘎”一声，方雪恨推开小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里地势较高，尸水不往这里流。 小门拐角，有一方灶台，灶台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锅里热气直冒地煮着什么，不断沸腾。灶膛里“噼里啪啦”燃烧着，火苗沿着铁锅周围的缝隙窜了上来。 木柴在剧烈燃烧，有一截突然掉了出来，落进灰槽。 一个青灰色的背影对着方雪恨，看上去十分苍老，他伸手拾起木柴，重新塞进灶膛。 方雪恨试探着说：“前辈，您好？” 他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方雪恨觉得很奇怪，他便向前走了几步，准备看一看这个奇怪的人。 “前辈您……”方雪恨张大了嘴巴，他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连腿都挪不动了。 烧火的人确实是一名老者，他发须花白，形同枯槁。 一层皮包骨深深镌刻出整个脸颊的形状，他没有睁眼，因为眼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了起来，他想睁眼的时候就把眼皮扯得很长很长。 他鼻子只剩下鼻梁，因为没有肉只有一层皮裹着那根鼻梁骨。他的嘴巴张着，但牙齿全部腐朽，黑灰黑灰的一片，嘴里也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发霉的口腔。 方雪恨看不到他的身子，因为全部笼罩在青灰色的长衫中，但他从老者两侧已经烂穿了皮肤露出的锁骨就打消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我草！”方雪恨心中咒骂，艰难地转过头，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刻！ 老者的双手机械地朝灶膛里递着柴火，仿佛这个动作永不停歇。 方雪恨想推门而出，但怎么也推不开，他急得大声吼叫，用尽力气不停砸门。 “咚咚咚！”声音传出去很远，他砸门的震动甚至牵连了茅屋，搅乱了屋顶的炊烟。 烧火的老者眼皮拉起很长，似乎想要睁眼。他抬起同样枯槁的右手，那极长的指甲在空中一划，方雪恨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五道血印！ “啊！”方雪恨吃痛转身，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拉着长长的眼皮“看”着方雪恨，双手同时伸出，朝着方雪恨的脖子掐过来！ “我去你吗的！”方雪恨大叫一声，眉心的逆生符极速旋转，一股精纯的火之本源气息灌注身上，他顺势从戒指中掏出大衍剑残片，再次勉强地将它当成一把剑，使出了碧水长天！ 方雪恨看到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好像咧嘴笑了一下，但是他根本没有肌肉，仅仅是那层皮扯了扯，算是意思意思。 方雪恨感觉自己都快失禁了，这鬼东西太他妈吓人了！ 大衍剑残片飞了过去，迸发出无数凛冽的剑气。 剑气在空中扭曲重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字。 这一招方雪恨是跟仇浩荡学的，但却不是仇浩荡的碧水一心融合剑式。 “梆！” 老者双手砸向“水”字，发出一阵巨响，然后方雪恨便倒飞了出去！ 方雪恨死死护住小薇，倒地的时候也没让小薇沾着泥。 “唔。”方雪恨喉咙一甜，老者那一拳根本没打到他，却能将他重创，实在太恐怖了！跟他人一样恐怖！ 秘术碧水长天就这么被老者破解了，甚至没伤到他一根毛发。大衍剑残片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连飞回来的元气都没有了。 方雪恨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再次掏出一个东西砸过去，这次他直接动用了灵脉中的灵气，疯狂灌注其中！ 小铜炉旋转着飞向老者，方雪恨根本不指望它能有所建树，他只是情急之下没得选择而已。 方雪恨不敢停下来，他把破元符震元符乾元符统统抛出去，发出不断的轰鸣。随后方雪恨没得掏了，他直接把地火犀给扔了出来，当做武器进攻老者。 可怜的地火犀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会被方雪恨拿出来当炮灰。 突然间方雪恨在爆炸声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当他正欲看清时，一根长长的手指穿透爆裂的烟雾点在他的眉心！ “嗡！” 方雪恨神魂俱颤！眉心的逆生符差点离体而出！ 坚硬而又狭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方雪恨眉心，似乎还在不停地搅动！ 方雪恨拼着命后退，却怎么也逃脱不了深陷眉心的指甲！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当！”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老者身后传来，小铜炉通体散发着红光，照亮了整个茅屋！ 迷阵图再现！ 那一道白线很快出现，随后自动引导着方雪恨灌注的灵气开始游走，最后小铜炉开始“咔咔”演变，几个呼吸之间便化作了一口大大的水缸！ 水缸颤动着，开始慢慢长出三只铜足，随后又长出两只耳朵，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丹炉！ 丹炉不断冒着红芒，红芒在空中交织，竟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符号！ 方雪恨看到了那个符号，老者也终于收回了手指，看向那个符号。 那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符号，像一张人脸，又像一把剑，不停扭曲，不停地闪烁。 老者发霉的口腔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他的眼皮拉得更长了，终于扯破了，没有鲜血流出，露出一点点眼眶，却没有眼珠。 “博衍无终极，漫衍而方行。” 一行小字在符号旁边显现，方雪恨心神一震，他手上的戒指突然飞出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了符号中！ 石头穿过的时候，顺便洞穿了老者的头骨。 可是老者并没倒下，反而是犹如失神一般呆呆地走向闪烁着红芒的符号。 “上…尊…”老者用他那不成人样的口腔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然后方雪恨便看到符号射出屡屡红芒将老者缠绕，随后红芒如潮水般退回，顺带从老者身上吸走了一股精气。 老者终于缓缓跪下，头颅重重磕在地上，就那样弯曲着身躯，慢慢风化成一摞白骨。 红芒消失，符号也消失了，石头再次飞回戒指，依然镶嵌在原来的位置，被猫尾卷曲在中央。 方雪恨惊魂未定，他眉心流淌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下来，看上去有点恐怖。 “小薇，我们走。”方雪恨紧紧抱住小薇，他不敢从正门撤出，一脚踢烂石板围墙跨了出去。 此时茅屋外面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穿黑衣长发披肩，脸庞瘦削，双目浑浊却又闪着精光。他看着破墙而出的方雪恨，一动不动。 方雪恨也看到了他，但方雪恨却感觉不到他的生机，甚至有种他根本不存在于此的错觉。方雪恨试图绕过他，但却发现无论怎么绕，他都在方雪恨正前方。 “前辈，您是梁白月？”方雪恨突然想起李途穷的话，似乎梁白月就在这片陵墓中。 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好歹开口了：“碧水长天？” 方雪恨一惊，莫非这人看到自己出手，认出了自己的剑招？可是碧水长天乃西阳宗绝学，名气怕是没那么大吧？这个男人是如何得知的？ 男人似乎也没想要方雪恨回答，他其实已经笃定自己所见，不需要人回答。只是他看向方雪恨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兴奋，又或者是决绝。 “跟我来。”男人扭头在前面带路，方雪恨惊讶地发现他走路没有一点声息，甚至连脚下的杂草也不曾弯曲！ 方雪恨强忍着忐忑和好奇，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公子，他好像不是人。”小薇在方雪恨耳边私语，男人的背影轻微顿了一下，没有让他们看出端倪。 方雪恨示意她不要说话，这里一切都充斥着恐怖的诡异，只能静观其变。 一条小径沿着山崖蜿蜒，男人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进，爬坡上坎，终于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前。 山崖上面有一道石门，男人手指晃动打出几个印诀，石门发出低沉的咆哮，应声而开。 走进石门，方雪恨看到了另一番天地，里面闪烁着微弱的亮光，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房间分布两侧。 男人带着方雪恨径直朝里走，直到方雪恨看到一座巨大的雕塑，屹立在空旷的大厅中央。 雕塑脚下的地板上刻有复杂的图案，方雪恨猜测那应该是一个强大的阵法，因为他看到隐约有光芒流转。 男人转身看着方雪恨，道：“跪下。” 方雪恨一怔，看了看那尊雕塑，雕塑也是一个男人，但看不出年龄和样貌，只是略显威严。 方雪恨心不甘情不愿地单膝下跪，仰着头颅看着雕塑。 “啪！” 不见男人有何动作，方雪恨的另一条腿吃痛不由自主地也跪了下来。他虽然气愤但不敢乱动，毕竟这个男人太诡异，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 小薇见状也想跟着方雪恨跪下，却被男人一把拉到了一旁，眼神严肃地警告她不要乱动。 男人走到阵法中，抬手一掌拍向地面，方雪恨陡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仿佛能毁天灭地的气息从阵法中传出，让方雪恨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敬畏之情。 男人做完这一切之后安静地站在一旁，方雪恨看到雕塑上面投下了一束光，这束光仿佛凭空而生，将雕塑照亮。 “咔嚓。”原本以顽石打造而成的雕塑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却没有瞳孔，但方雪恨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看着自己，这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雕塑突然开口，吓了方雪恨一跳：“你来了。” 方雪恨茫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