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回 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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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是非流言,青州人口众多,流言是非自然也比旁的地方更多些,听轩楼便是这流言是非的聚集地,是非流言皆成了人们听曲儿看戏看书之余最要紧的消遣,在听轩楼转个圈,添点油加点醋,再传出来的流言蜚语,是不是仍是从前的模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口口相传,唾液飞溅之下,转瞬便成了街头巷尾最大的谈资,若有人与你说起当日的是非,而你瞪大了双眼一无所知,势必会沦为笑柄,遭人鄙视。 “诶,你可知道要嫁去北谷国和亲的卫国公主是谁吗。” “嗯,这公主神秘的紧,以前竟从未听说过。” “我倒是略知一二,这位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妹长乐长公主的亲女,之前只是个郡主,按辈分她该对陛下叫一声舅舅。” “嗯,嗯,听闻这个郡主,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呢。” “嘘,可不敢胡说。” “就是就是,可不敢胡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可不是胡说,听闻长乐长公主生下她就难产死了,不久,她父亲也死了,从此宫里就对她置之不理了。” “如此说来,还真有可能了,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不祥之人,不止会克死父母夫君族人,还会惹来滔天大祸。” “你们想想看啊,宫里十几年对这位郡主不闻不问,现在猛然加封公主,还要远嫁到北谷国,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那倒是,好端端的姑娘家,还是个皇亲,谁舍得嫁这么远。” 这些口口相传的流言,在听轩楼打了个转儿,半真半假的传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成了每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当时落葵与珍宝轩之间的是非曲直传的更广,渐成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人添油加醋扯到星相吉凶之上。 而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而北谷国素来崇尚健壮丰盈之美,头一眼实在没瞧上生的羸弱,纤瘦而不讨喜的落葵,再加上流言四起,北谷国使臣在迎娶落葵这桩事上起了疑心,打了退堂鼓,生了些退婚之意。 流言传到宫里时,落葵正在太后宫中一遍一遍的学着礼仪,而国主和太后正商议着公主出嫁的一切繁琐事宜。听得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后,国主冷哼了一声,再冷冷撇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 太后却噙着笑意,拉着她的手连连哀叹,叹她这外孙女命真苦,身上背了这些是非,往后还有谁还敢娶。 而她只是神情自若,恍若不知,陪着太后说了半响的话,回到永昌宫时已是残阳斜照了。 落葵仔细在手上覆了一层玫瑰油,被暖意融融的残阳一烘,格外滑腻,她仰头笑道:“你少吃几口,地瓜吃多了烧心,仔细晚间又睡不着了。” 美人榻上斜倚着个美人儿,黛眉如山,凤眼 微挑,正捧着个烤地瓜吃的有滋有味:“好容易吃上一回,还不让我吃个够。” 落葵笑着叹气:“你说这宫里,每一寸土都是繁华铺就,你想要什么没有,怎么偏偏就想吃这一口。” 美人抬手拿袖子蹭了蹭唇边,瘪嘴一笑:“狗屁繁华,这就是个牢房。” “说话就不能斯文些么,可惜了你这样好看的脸。”落葵嗤嗤笑着,眸光微移,移到她隆起的肚子:“再有数月就临产了罢。” “可不是么。”美人轻抚着肚子,寂寥一叹:“若非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我早就不在这坐牢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进来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捧着个食盒躬身道:“主子,贵妃娘娘遣人送来食盒,给主子补身。” 美人撇嘴冷哼一声,倒是落葵轻笑着接了过来:“我瞧瞧贵妃娘娘都赏了什么好吃的。” 见内侍离去,美人冷眸一缩:“我这个姑姑,巴不得要了我腹中这块肉的性命,哪里会真的送什么好东西。” 落葵不言不语,只笑着将里头的点心一块块掰开了揉碎了,最后尽数倒进旁边的炭灰里,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行了菘蓝,你爹送你进来,可不是让你跟你姑姑斗气的,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平白给自己惹祸。” 菘蓝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娇憨:“幸而你也被送了进来,能给我做个伴儿。只是你迟早都能出去,我却再也出不去了。”她凑近了落葵,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送你去和亲这主意是谁出的么,是霖王和我姑姑出的,你逼得霖王关了靛蓝蒙馆,还折了靛蓝,断送了他的财路和笼络朝臣的捷径,他自然嫌你碍眼,便和姑姑合谋打发你离开云楚国。” “我知道,他想打如意算盘,我偏不叫他如意。”落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压得又轻又缓:“我的困境并不难解,难的是你,你爹虽然答应了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生下孩子,日后他会想法子让你重获自由,可是咱们也要格外仔细,有命离开才是。” 今日天黑的特别早,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天黑得早,炎炎烈日炙烤的闷热退的也快,睡得自然也就早些,可今日菘蓝吃多了几口地瓜,果然就烧心烧得厉害,果然就睡不着了,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落葵从热被窝中揪出来,陪她一起围炉夜话。 落葵裹着薄薄的锦被,哈欠连连:“菘蓝,我明日还要早起去太后宫里学规矩,你这是要熬死我啊。” “你这样没规矩的人,学了也是白学,保准是扭头就忘。”菘蓝满是藏不住的讥讽,笑意从眉眼间漏了下来。 落葵瘪瘪嘴:“你说,你这样没规矩的人进来时,是不是没少受罪。” 菘蓝双眸迷离,一时无话,可不是么,她是许家的大小姐,自幼养的娇贵任性,哪懂的那么许多弯弯绕绕的规矩和人心,一朝送进这个繁华 的牢笼里来,走路说话看人都成了错处,就连用膳就寝都有规矩箍着,她渐渐从任性肆意的小姑娘,硬生生被调教成了个眉眼清淡的冷美人,姑姑说宫里有的是会讨陛下欢心的热美人,缺的就是她这样的冷美人,这样才能抓住陛下的心。 “落葵,你说这宫里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为何动辄便要给人颜色看,动辄便要收拾教训人,莫非给了人颜色,自己便能开个染坊么,收拾教训了旁人,自己便能多活好些年么。”菘蓝愤愤不平道,自入宫以来,陛下的心她是抓住了,可自己的心却弄丢了。 炭盆里噼啪作响,菘蓝猛然回神,满心满身都是荒凉:“是不是我生下孩子,就真的可以自由了。” 落葵笃定的点点头:“是。” 入夜,众人都沉沉睡去,永昌宫却燃起火来,那火苗嗤的一声,烧上整个宫室,火势又快又大,像决了堤的江水,涌到何处何处便掀起一阵热浪。 落葵大惊,立刻护住菘蓝,大声疾呼:“走水了,来人呐,走水了。” 永昌宫里宫人众多,七手八脚的舀水的舀水,扑火的扑火,冲进殿里救人的救人,可那火像是从菘蓝落葵的屋子里最先燃起来的,和着油星子,此时已沿着墙面烧到屋顶,四围皆是滚滚烈焰,自顶子上扑簌簌落下刺目火星,落葵她们,冲不出去了。 菘蓝唇边微颤,声色俱厉:“落葵,瞧见没有,是有人想烧死咱们。” 落葵扫了一眼四围,夜间犯懒,小半桶洗澡水还留在木桶里,她忙扯过床褥子浸在水中,湿透之后搂头裹在了菘蓝身上,又拧了把湿巾子捂住她的口鼻:“别说话,咱们走。” “那你,你怎么办。” 眼下四围已是无水可用,落葵咬住牙根,一手揽住菘蓝,一手背在身后,有嫣红的血从五指中漫出来,随即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荧光,口衔绵绵血迹在她周身飞旋,形成一处湿润的屏障。 她揽着菘蓝,忍痛闯了过去,四围暗红金黄交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熊熊火焰鬼魅般扑上身来,提醒她们仍然还活着,呛人的灰尘和滚滚热浪迎面而至,熏得她眼前一黑,勉力维持住仅剩的一点清明,向着人潮喧嚣的那点光明冲过去。 眼看着离那点明亮越来越近,只一步之遥,头顶处哐啷一声巨响,廊檐被火烧到坍塌,裹挟着火苗砸了下来。 落葵猛然推了菘蓝一把,将她推向触手可及的光明,自己却被巨大的热浪冲击,身子像落叶一样倒飞,重重跌回烈焰包围之中,只听得外头声嘶力竭的一声哭喊:“落葵。” 疯狂的火苗沿着她的头发和寝衣一路烧了起来,烧上她的身体,在她的脸上,耳畔和手臂上灼热的舔舐,她挪了挪身子,想躲开热和痛,可那火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要死了么,她想,也许化作灰烬,将这一生所有的苦难和罪恶一同燃尽,才是自己最完满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