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回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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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奕明的身形狠狠踉跄了一下,喉间更咽难忍,再撑不住的蹲了下来,面如死灰,双眸中黯淡无光,怔怔追望着海芋远去的背影,他与她,终是完了。 江蓠慢慢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雷奕明的肩头,一时间百感交集,无言相劝。 雷奕明瞧见那盏破损的满月灯,急忙抓在了手中,满眼的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落下,悉数打在灯上,转瞬洇开一片。 即墨清浅遥遥相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思的对方至晚道:“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居八九,就像雷奕明,口中说的明明不是心里想的,可偏偏只能那样说,只能那样做,只能甘于身不由己。” 方至晚定定望着雷奕明,心下凄然,世人大多身不由己,又何尝只有他一人,她神思恍惚道:“这世间,身不由己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即墨清浅慢慢转头,望了望方至晚,平静道:“身不由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认命。” 方至晚与即墨清浅略一对视,便慌张的躲开双眸:“有些事,不认命又能如何。” 即墨清浅依旧平静道:“譬如,婚事。”他淡淡一笑,直白道:“婚事嘛,当然要听自己的,旁人说的天花乱坠,日子却还要你自己过,舒不舒心,合不合意,只有自己才知道。” “前辈的意思是,我还可以选。”方至晚眼眸一亮,难以置信道。 即墨清浅挑了挑眉,平静点头:“这是自然,嫁与不嫁,本就该是自己说了算的,旁人勉强不得。” 方至晚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凝神片刻,陡然抬头,坚定低语:“是,最坏不过一死。” 即墨清浅摇头低笑:“方姑娘,不要动辄就死啊死的,死是两败俱伤,没有赢家,活着,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着话的功夫,雷奕明已缓了过来,只是仍旧失魂落魄的抱着那盏满月灯,一言不发。 江蓠忙对即墨清浅笑道:“师叔,不然,你和方姑娘四处逛逛,我送雷奕明回去。” 即墨清浅不假思索的刚点了下头,就听得雷奕明沙哑着嗓子道:“不用了。”一语未竟,他转身就走,步子越走越快,敦厚的身影有些孤寂。 不远处有个果子摊,甚么蜜饯甜食一应俱全,走了这一路,又看了这样一场生离大戏,江蓠只觉饿的前心贴后背,肚子咕噜噜的直响,他抬了抬下颌,揉着肚子尴尬轻笑:“那个,师叔,咱们去那,边吃边说边观灯,可好。” 即墨清浅略一挑眉,轻笑道:“你请客。” 江蓠骤然笑道:“那是自然,怎么能让师叔掏钱。” 三人要了一碟子滴酥鲍螺,一碟子间道糖荔枝,三碗冰雪冷元子,又在边上的梅家烤肉要了十几串儿香酥羊肉,甜香混合着肉香,引得人垂涎欲滴。 即墨清浅啃了一口羊肉,皮笑肉不笑的故意戳江蓠的心窝子:“江蓠,那万毒宗的四姑娘原本是许给你的,现下看来,你这门婚事可是要黄了。” 江蓠扑哧一声,喷出一口茶水来,呛得连连咳嗽,笑的格外别有意味:“师叔,师叔,咱能不能不提这茬事,我心里有谁,旁人不知道,师叔你还不是心如明镜。” 听得此话,方至晚心里打了个突,江蓠的那些风流韵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这些日子,他跟茯血派的妖女牵扯不清。她知道当年茯血派血洗太白山,天一宗死伤惨重,江蓠更是险些丧命在那妖女的手上,她着实想不通,这样两个有血仇的人,怎么会走到了一起,难道情之一字,果然能令人摒弃仇恨,放下成见,飞蛾扑火么。 即墨清浅微微垂眸,舀了一勺子冰雪冷元子,那元子入口沁凉,他打了个寒噤,摇头低笑:“江蓠啊,你爹都要被你气死了。” 江蓠嘿嘿一笑:“不妨事,有雷师叔给他做伴。” 即墨清浅无奈摇头轻笑,直呼宗门不幸啊,怎么个个有些天资的弟子,都过不了美人关呢。 方至晚没料到这看起来纨绔的江少主,竟还是个敢作敢当的,说起话来如此直白,与传闻颇有些不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江蓠边吃边看,环顾四围,陡然看到深深的夜色中,有个熟悉的人影,提了一盏莲花灯,正慢慢走过去,灯影照在她的脚下,颇有些步步生莲的意味。 他心下一慌,忙冲着即墨清浅施礼道:“师叔,那个,我去前头逛逛去。” 即墨清浅自然也看到了那个人,略一颔首,他知道江蓠心里挂念着她,更知道这挂念也挂念不了几日了,便没有拦着他,由着他去了。 方至晚瞧着渐行渐远的江蓠,传言果然不虚,疑惑道:“那个,就是那妖女么,怎么与方才那个又不太一样,难怪江湖传言,这妖女从不以真容示人,有千面之说。” 即墨清浅笑道:“此话也不尽然,她素来行事乖张,杀人的时候,就很少易容,死也让人做个明白鬼。”16读书 方至晚斟酌了一句:“方才前辈一眼就认出了她,前辈是不是见过她的真容。” 即墨清浅无声一笑,并没有说些甚么,他并不知那妖女的真名,也不知自己见到的是不是真容,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她愿意相助自己,愿意与自己一起联手图谋,她究竟是谁,长甚么样儿,叫甚么名儿,实在无足轻重。 落葵提着盏莲花灯,莲花状的灯影投在她的脚下,她步子轻快,灯影绰约。 “嘿,妞儿,打劫。”一只手重重拍了下落葵的肩头,她震了一下,急急回头,只见江蓠吊着膀子,斜着眼睛,一脸的狡黠笑意,她跳起八丈高,笑骂道:“有病啊你,吓死人是要偿命的。” 江蓠拥着落葵的肩头,笑眯眯道:“顶多就是我娶了你,用得着偿命这么狠心么。” 落葵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一侧,躲开江蓠的手,还未及他失落的神情浮到眸底,她却反手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奚落笑道:“走罢,既然碰上了,不狠狠吃你一顿,岂非辜负了我。” 江蓠拖着落葵的手,长眉得意洋洋的一轩:“想吃甚么尽管说,本少主有的是钱。” “就喜欢你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儿。”落葵靠在江蓠的肩头,微微眯起双眸,望向两侧熙熙攘攘的小摊儿,素手一挥:“那就,一样儿来一个。” 江蓠扑哧一声,踉跄了一步:“吃这么多,你不怕胖死啊。” 落葵嗤的一声,扬眸威胁:“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江蓠紧紧攥住落葵的手,忙不迭的狗腿笑道:“买买买,都买下来。” 灯市的尽头,长河蜿蜒而过,水声哗哗轻响,月色投在河面上,夜风幽幽,掀起细碎的波纹,将月色荡漾成无尽涟漪碎片,粼粼波光间,有一盏皆一盏微光浮沉,恍若满天星芒坠落河面。 河边上挤了不少人,将手中各色精巧的莲花灯放入河中,看着那灯随波起伏,飘向远处,同时飘走的,还有无尽的牵挂与相思。 一座小巧玲珑的八角石亭伫立在河中央,石亭和岸边原本有一座木质浮桥相连,可那浮桥年久失修,早已坍塌过半,虽往来石亭不那么方便了,却反倒成了难得的片刻宁静之处,总有那么一两个熟识水性的,涉水过去坐上片刻。 夜风轻轻拂过石亭,叮铃轻响的铜铃声传的空灵幽远,河水轻轻扑上亭子里的青石板地面,染上斑驳的水痕。 亭子里传来低低人语说笑,两道人影斜斜投在河面上,涟漪阵阵,暗影遥遥。 “小妖女,别吃那个了,太凉了伤胃,吃这个,热乎的。”江蓠身边摆满了各种吃食,见落葵捧着一碗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吃个没完,忙劈手夺了下来,换了碗荔枝圆眼汤过去。 “小妖女,这个云片糕不错。” “小妖女,这个烤鸡皮又酥又脆,快尝尝。” “小妖女......” “小妖女......” 江蓠像一只尽职尽责,聒噪不已的饲养员,不停的投喂。 落葵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儿,摇了摇头:“不行了,我吃不下了,快撑死了。” 江蓠狭促笑道:“就这点就不行了,看你方才嚣张的样儿,还想都吃完,就知道你吃不完。” 落葵轻轻一哂,慢慢靠在江蓠肩头,心生安宁。 这里天高云阔,暗沉沉的天幕上缀满繁星,四围没有人声,唯有幽幽水声,渐行渐远。 一盏盏昏黄的孔明灯掠地而起,慢慢升上虚空,光华璀璨,点亮半边夜空。 “小妖女,快看,孔明灯。”江蓠惊喜的低呼了一声。 落葵忙抬头去望,这漫天琉璃灯火,映照着她的双眸,一双冷眸流转,带着潋滟火光,定定望向江蓠,这个人,这片天,这一刻,她希望能永远留住。 二人对视良久,漫天灯火在二人周身泛起明亮的涟漪,悠悠荡荡,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