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乱象初显
莫纤纤搀扶着冷然朝前走，纤细十指微微用力，轻轻抓住冷然的手臂。那种力道若即若离，她本人也和冷然保持相当距离。 并未在意莫纤纤的举动，冷然将其归结为少女的矜持与娇羞，主动避开莫纤纤，并不过多依仗对方的搀扶，拖着疲惫之躯缓缓踱步。 沿途两人走得并不快，冷然踏上台阶后，这才看见下方阁楼周围，有一道道金色纹路。 纹路玄奇而神异，其中有无尽细小符文，呈蛛网状，一环套一环，不时闪烁光泽。 这似乎是某种阵法，护住了阁楼所在。 冷然看到有一截枝条从地底钻出，想要侵入阁楼范围，却在触及纹路后突兀燃烧，变成了灰烬。 冷然看得心惊，想要问问莫纤纤那究竟是什么阵法，有着何等威能，却发觉后者黛眉轻皱，正在观察自己。 “……”莫纤纤猛然碰见冷然的目光，呼吸稍微滞涩，转头他顾。但不久后，她仍是频频以余光观察冷然。 冷然错愕发觉，这位少女的眸光隐隐有些颤抖，仿佛搀扶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怯怯不敢言。 “怎么了，我有哪里很奇怪么？” 冷然不禁出声问询，开始低头扫视自身。 衣服虽然有些凌乱，但很干净，一点脏污血迹都没有。之前砸过尸兄的碎砖头，也早就被扔弃了。 这样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作“可怕”啊。莫非，是我身后的行囊太大了么…… 冷然在内心吐槽罢，直直看着莫纤纤，期待后者的回答。 “没，没有，你看起来挺正常的，嘿嘿……” 莫纤纤咧了咧嘴角，发出生硬的假笑，眼眸不知何时泛起粉红色光泽，正不住扫视着冷然周身，仿佛要确定什么似的。 “……”冷然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他的瞳力持续发动了太久，如今已经身心俱疲，无力再时刻洞察气运生机。但他之前已经确定，阁楼是这片地区生机气息最浓郁处，是可以活命的地方。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神经兮兮的娇俏少女，他不想过多理会，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就好。 莫纤纤继续带着冷然走进阁楼内部，眸光闪烁不定，很疑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人么？” 她在【人】这一字节着重语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冷然，表情变得郑重。 “当然是人啊，你在说什么……”冷然一脸无奈。 眼前这位少女唇红齿白，玉容精致，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但是这智商……嗯，很配得上那两个小笼包。 “不对！这家伙绝不可能是人族！！”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从屏风后面跳了出来，目光犀利地瞪着冷然的衣衫，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仇人。 “外面已经大乱，草木虫兽已经崛起，就眼前这家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可以从那等危机中脱困？还毫发无损？！” 他粗狂的声音幽幽传荡，阁楼深处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大批武院人员涌了出来，更有人沉声应和他的猜测。 “简洪说得对！那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可以穿得这样干净！” 一个脸颊瘦削的中年人大喝出声，他穿着缺袖黑衫，长得贼眉鼠眼，却偏偏做横眉立目状，是简洪的铁杆支持者。 至于他为何如此支持简洪，是因为他名简克明，与简洪是……父子关系。 此刻一老一少两人并肩而立，一个络腮胡子，一个瘦削干枯，让外人很难想象他们真的是父子。 冷然不认识简洪，但偏偏认识简克明。后者是星月武院的长老，专门负责招生事宜，老爹冷铁寒就是从这位身上花费代价，成功将冷然塞进武院的。 所以此刻，冷然看着简克明有些发懵。 “简克明？你这个坑货，真是收钱办坑事还不算，到现在还想装不认账？” 沉声大喝间，冷然越说越气愤。 简克明分配给他的住处被漆黑植物戳穿了，要不是他机警提前离开，早就变成了肥料。而对方在天光爆发以及诡异植物肆虐后，都没有帮过他这个走后门的“金主”分毫，现在看着他被误会，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落井下石？ 有这样的人么？收钱不办事也得有个限度吧！冷然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无耻的典范，腹黑的楷模。 “无耻小辈，胡说八道！老夫这辈子行的端，走的正！从来没有收受过任何人的贿赂！” 简克明单袖一甩，显得潇洒而飘逸，俨然一身傲骨，正义凛然。 但一众人都收回了审视冷然的目光，转而满脸诧异地看向他来。连年纪轻轻就一脸络腮胡子的简洪，也皱眉看向自己的亲爹。 亲爹简克明向来好占小便宜，不论礼物大小都爱，这是整座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渐渐的，人们已经习惯送点小礼物讨好这位长老，反正礼物也不算多贵重，而且还会换来一招两式的指点，双方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简克明本人近些年已经厚起脸皮，不再避讳收礼的事情了。就比如昨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拿着刚收到的大量珠宝金玉向简洪显摆过，说是招收新学员收受的拜师礼。 将这些事记起，简洪再看简克明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 “爹，莫姑娘的生辰您还记得么？”简洪忽然一指莫纤纤，沉声喝问。 “一个小姑娘的生辰，何必挂念。”简克明微微摇头，语气中充斥几分嫌弃，仿佛简洪的问题不可理喻。 “哦，是这样啊。”简洪呢喃低语，微微低垂着头，脸色变成惨白、落寞，仿佛无形间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事物。 “……”莫纤纤沉默不语，开始暗暗握拳，以作防备。 昔年简克明和她的爷爷莫北洵是忘年交，她的名字都是简克明起的，对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的生辰时日呢。 想想现在武院院长柳明杰和爷爷莫北洵在救助其他学员，之前简克明又曾走出阁楼阵法，与某些未知敌人交手过，莫纤纤不禁幡然醒悟： 眼前的简克明，可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占小便宜，喜欢捉弄人的武院长老了。 武院众人也察觉了什么，渐渐挪移着，躲开了“简克明”。 眼下的世界已经不同，为了打造阁楼这一安全聚集地，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已经知晓其他生灵的可怕。 “简克明”皱了皱眉，隐蔽瞥了眼悄然后退的武院所属众人，并不多做理会，而是朝着冷然激射过去。 啪~ 他握拳振臂，空气陡然一颤，整个人已然暴龙般冲出，一拳击向冷然的额头。 疾风肆虐，巨响轰鸣，那只干瘦的拳臂镀上了一层金辉，是澎湃的血气在爆发。 但在冷然的视界中却不是如此，他早已察觉不妥，强行催发瞳力，以至如今在他看来，简克明这一拳中黑红二气交映，有黑色雾气笼罩了大片地带，但总有一线生机在。 嘭~ 空气大爆炸，劲气飚飞，“简克明”的拳劲在肆虐而出，将阁楼轰出了一个大洞。 而冷然早已经一个懒驴打滚，十分狼狈得躲过了这一拳，半蹲在地，又直直看向“简克明”。 他的双眸酸涩无比，眼皮在狂跳，强行激发瞳力对他来说很疲惫，但他依旧目光坚定。 在这一刻，冷然就像是一位泰拳高手般，哪怕身体疲惫酸痛，依旧直视敌人，他也只能直视敌人，如果他不以瞳力洞察“生机”的话，绝对必死无疑。 毕竟以“简克明”的战力对他来说，擦伤即致死伤。 冷然这番举动，不仅让“简克明”看懵了，连包括莫纤纤在内的武院所属也瞠目结舌。 “就，就这么，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能躲开将阶修者的一击？” 他们不知该如何形容冷然的表现，却依旧错愕不已。 “古怪的小子！不过，你也该到此为止了！”深深看了一眼冷然，“简克明”扭了扭脖子，关节间发出爆豆子似的脆响。 与此同时，他的身高突然拔高数尺，周身出现繁复的墨绿纹路，肌肉也不再干瘦，而是饱满如虬龙，轻轻活动间都充满压迫感。 “指鞭！” 一声低喝，他的手指延伸老远，仿佛坚韧的铁筋，朝着冷然绞杀过去。 “不好！”冷然心神大骇，以那种迅猛的攻击速度，完全不是他躲得开的。 正在这时，阁楼窗外有一缕劲气激射而来，猛地斩断了“简克明”的手指。 啪~ 落地的断指流出幽绿色汁液，颤动了两下，随即化作了干枯树枝，狰狞而可怖，仿佛厉鬼的指爪。 众人看见后，心生凛意，一股脑的簇拥过来，躲到了一位圆脸老人的身后。 “想要动人族？老夫绝不允许！”圆脸老人沉声大喝，说话间声势十足，周身泛起淡金光芒，仿佛一位金身罗汉。 “你？区区将阶，在开玩笑么？” “简克明”不屑冷笑，缺失的手指已经重新生出，上面幽绿光泽又甚了几分。 “那老夫呢？”虚空一阵动荡，有雷音般的喝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