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
“大山哥，你说重建了这华佗庙，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还不是没人过来！” 七子如此问起，大山亦是良久未有回他！ 白云黑土，风草苍茫，华佗庙旁，一座小小的土堆，便是华老头最后的归宿了！大山三人立在这墓旁，久久不曾动过一下！这土坑，是华老头早就挖好的，好些年没有派上用场，所以里边长满了杂草，把他放到坑内，长宽刚好，正是按照他自己的身形掘出的！把土填上拍实，左右看来，倒也不是十分明显！他愿意一辈子守在这里，当然也想要死后葬在此处，这样，算是了了他最后的一个心愿了！ 大山往地上倒了些酒，笑道， “多吃些酒吧，我这一走啊，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啦！” 哼哼十分难过，亦是学着大山倒酒，酒水溅到了鞋上，湿了一大片！七子眼睛红红，他之前还觉得这个老头趁火打劫，十分可恶，可如今看来，却是个充满信仰，勇敢坚毅之人，给他敬上一杯酒，也是应该！ 三人又待了好一阵，这才慢慢往远处行去！马儿都死了，也就只有步行，不过，今日天清气朗，微风轻扶，蓝天白云，黑土黄花，倒还真有一番别样味道！走在其中，被那微风轻扶脸颊，空气中透出一股香甜，好不舒服！走了许久，七子回头看时，那华佗庙已然只剩下一个小点了，哎，这一片荒芜之中，也就只剩下它了，珍惜吧，珍惜吧！ 大山忽然开口，问道， “七子，你之前问什么来着？！” 七子也是想了一阵，方才回他， “我是问啊，那华佗庙既然无人再去，重建好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大山回他， “对于咱们来说，确实是没多少用处，最多也就只能遮风挡雨，但对于华老头来说，意义可是非凡！他这一生都在为它服务，这临死之前，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哼哼也道， “没错，没错，你看他死时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哎，真是的，他认为，这就是他生命的意义，所以啊，才会如此看中！” 七子点下头来，回道， “嗯，说得有理，有理！哎，对了，华老爷子怎么知道他的牙齿掉光之后，就是到了他的期限了呢？！” 大山回道， “牙都没了，吃喝都不容易，他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自然很快就会衰亡！其实啊，他的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这最后一颗牙能够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挨到今日，更算是他的幸运了！还有啊，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吧，能够活这么久，呵呵，真是赚了！” 七子点点头，又道， “能活八十多岁，自古少有，实在难得，难得！” 哼哼又问， “大山哥，华老爷子攒了这么些银子，都叫咱们拿去，好像有些不大好吧！” 大山笑道，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用不着，咱们带上，能够发挥更大的用处！” 七子眼中含泪，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爷子竟是攒了三十多两，看来被他算计的也是有不少人的哦！” 哼哼回道， “人老了，又没什么手艺，还不是只能这么做才能维持生计，更何况，人家也是真的出了力帮忙，只是要价高了些罢了！” 七子笑笑，回她， “嗯，这样说也是有理，呵呵，不过，最后还是归到我们手里！” 三人继续往前，这黑土地，其实并不那么可怕，它上边也生出许多花草来，这般看来，若是不常有极端天气出现，或许还真是片广袤的肥沃之地！一路之上，也能见着当年开垦出来的田地，此时长满了杂草，实在令人惋惜！不过也是，人们最是容易受人蛊惑，这黑土地中恶魔横行的故事，早就传遍四方，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呢！几声狼嚎，又让三人警觉起来，不过，它们似乎对三人没甚兴趣，而是去追逐更大的猎物了，七子听得那猎物嘶喊起来，可不正是一匹马么！七子心想，或许正是自己弄丢的其中一匹吧！再一想，呵，狼都能住，人怎么就不可以了呢？！多有是那心里作祟罢了！ 七子忽又想起与毒神有关之事，于是问道， “大山哥，那老三和老四，可是真的死了么？！” 大山回他， “自然是死了，本以为他们还能有所作为，没想到，却是这么早就归了西，呵呵，真是好笑！” 七子又问， “那，那老二呢？！” 大山没有回答，哼哼却道， “你别这么多，待咱们到了地方，坐下来好好听，可不就知道了么！” 哼哼也早就知道大山的套路，所以并不多问，倒是七子有些着急了，他呵呵一笑，又问了其他， “那咱们现在又该去向何处呢？” 大山这才回他， “先去买上几匹好马，再骑马北上，享尽荣华！” 三说笑起来，继续往前，走走停停，行得很慢，到了傍晚时分便已能够见着一些小小村落了，不过，这些村落人少，想要买马可是不易！三人没有停留，继续往前，半个多时辰之后，便见着了一座小城，城不大，但来往的人可是不少！三人进了城，随意寻了个客栈住下，第二日天明之后，花钱买了三匹好马，就此上路！未有太多停留，倒是让七子很是意外，不过，他也知道大山自有他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再多问！ 几人出城之前，大山还带着二人去到一处，寻到了一个当地有名的剑士，大山其实也不认得他，不过，那人说一不二，倒是个可信之人！大山拿了十两银子给他，叫他每隔一月，安排人去华佗庙中清扫一遍，再在华老头那儿多倒些清酒。那人一听，也是多有犹豫，毕竟是要去到黑土地之中，不过，他也是个缺钱的主，也是不想让这钱旁落他人！大山又拿出十两，他便再没拒绝的理由，欣然接受了大山的要求！二十两银子，可是不少钱呢，这么一大笔，只做这么点事，自然是便宜他了！那人表示，到他死之前，都会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七子看他严肃表情，或许真能做到！三人并不心疼那钱，它不正是华老头一点点攒出来的么，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三人上马，一路北上，这一带都是平地，道旁的村落也是极多，经过几座小城，也示作过多停留！春夜稍寒，不过生起一堆火来，也就不觉得如何了！在路上歇息了一夜，又行一日，可就到了地方了！ 还未进那城池，哼哼已然大叫出声， ‘“哎哟，咱们，咱们这就到了东京城了？！啊呀，我早就听闻此地繁华，一直没有机会过来，今日到了，一定得多玩一阵才行！哈哈，真好，真好！” 七子也看出这是东京城了，也是满脸的兴奋， “这，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了？呵呵，就单看这城墙，也是气派非凡呀！” 大山笑道， “咱们一路过来，也是到了许多城镇，与这东京城相比，其实也并不逊色，只因东京城是都城，所以才最是特别！走吧，别愣着了，赶紧寻个地方住下吧！” 进出东京城，都得严加盘查，不过，到了三人之时，却只是一带而过，连马都不用下的！如此顺利，让七子哼哼很是疑惑，七子问道， “大山哥，为何他们不来查我们呢？！” 哼哼往上方使了使眼色，回道， “没见到上边那位么，他认得咱们，所以咱们才能轻松进来！” 七子回头一看，果见有人注视着自己，转头回来，问道， “哎，这又是为何呢？！” 哼哼回他， “你还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要替咱们把前路清理干净么？从那之后，咱们可是再没遇到过任何困难，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我想啊，墙头上那人，应该也是授意行事罢了！” 七子不住点头，回道， “哦，来到京城，可不就是到了那人的地盘么，呵呵，这么说，咱们可以在这东京城中为所欲为了么！” 哼哼大笑，回道，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弑君夺权之事，应该都行吧！哈哈，哈哈！” 大山笑道， “今日天色稍晚，咱们先寻个地方吃吃喝喝，待明日再来逛这东京城，你们看如何？” 二人没有异意，跟着大山继续往前。这城中道路宽阔，横平竖直，当真气派！这个时间，道上仍有不少人，所以，三人也都下了马来，这样也会稍稍安全一些！七子见得道旁商铺林立，所卖之物亦是繁多，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只可惜今日稍稍匆忙一些，所以也就看上一眼而已，待到明日有了大把时间，再来细细游玩！年轻人不少，公子哥头顶上花花绿绿，打扮得比个小姐还要精细，七子哼哼见了，也是乐了好一阵子！呵呵，这东京城啊，果真是与众不同！ 不多时，遇到了一条河，那河水清亮，平静而宽阔！河边停了不少船，到了这个时候，仍在装货卸货，一片繁忙景象！再看那船上所载之物，哎，似乎还有从江南送来的粮食茶叶！七子心想，虽是耗费巨大方才修起这水利，不过，仅从这里看来，它融汇南北水道，各地交流也因这水道变得频繁，它惠及四方，实在是一个宏伟的千秋大计！ 正想着，大山往前一指，笑道， “得，到地方啦，走吧，走吧！” 大山指向河对岸一处，还未天黑，那方灯笼高高挂起，已是一片灯红酒绿，人声鼎沸，欢呼之声亦是不绝于耳！哼哼看了一眼，立时红了脸！ 七子问道， “大山哥，这，这不大好吧！” 哼哼也问， “不是吧，咱们今日就住那边？！” 大山回道， “嗯，你若不愿去，自己去寻个住处也行啊！七子，走吧，再晚了，怕是连个座儿都抢不着了！” 七子尴尬一笑，转头看了哼哼一眼，问她道， “要不，要不我陪你去找好住处先？” 哼哼呸他一口，道， “这算什么，我今日还真要去见识见识！” 大山大手一挥，三人直往那方过去！ 大山手指的那地方，当然是男人的天堂啦，那边沿河都是青楼，哼哼一听要到这边住下，自然是多有抗拒的，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要一齐过来长长见识！过了河上石桥，哼哼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只因这边仍有许多女子，看上去也就似普通女子，绝不可能是那青楼中人！哎，哼哼心想，这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们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再看那一排青楼，各出奇招，想尽了办法吸引众人目光，楼上挂满了各式彩带灯笼及各类繁多的装饰之物，沿待站了许多人，都在为自家招揽生意！这还未有天黑，人却已然极多，你若是仔细辨别，怕是能听得上百号人的声音出来！ 不过，既然是做生意，自然也就有生意好坏之分，喽，这眼前这一座青楼，虽与其他几座，在外形方面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可围聚在它门前的人，却是数倍于其他，再看那些人的脸色，亦是兴奋莫名，还有几位女子，亦是挤到了前边！哦，原来这门还没开呢，这个可是新奇！三人牵马过来，立时有伙计迎上前来，把马儿给牵到对方拴下，小乙给了些他一些碎银，叫他把马儿看好了，乐得那小伙屁颠屁颠直乐！ 哼哼不由说道， “这里不大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这一声稍大一些，被前方那人听到，那人回头，朝着三人一笑，解释道， “这京城四美，都齐聚在听香阁，今日正是巧，十五月圆夜，又恰缝四位美人都在，啧啧，可是一年到头也难遇一次呢！还好没太多人知晓，否则啊，我们也只有在外边干等的份了！” 哼哼抬头一看，哎，那牌匾之上，果真是听香阁三字，只因灯火红红绿绿，叫这字也不显那么清楚了！ 哼哼问他， “京城四美？这又是？” 那人正欲回话，却听得一声铃儿轻响，而后这听香阁门一开，这外边聚集之人，一股脑涌了进去！当然，也包括刚才那位，他也不再作答，哇哇叫喊着挤了过去！哼哼连声叫喊，当然也是叫不住他！ 大山笑道， “还不赶紧的，待会儿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 三人这才跟着过去，挤到里边，只见这楼内空间实在不小，可是能够容下不少人呢！中间一个舞台，铺上了红色地毯，上边诸多纹饰，多有是金黄颜色！七子心想，这里应该就是阁内女子表演，取悦大众的地方了！再往四周看看，一楼摆着十来张方桌，每桌摆放位置也有讲究，为的就是不让前边的人挡住后方视野，这样一样，大家都能好过！二楼三楼都是雅间，当然也有内室可以住人！ 三站往前几步，站到了那红地毯前方，动作稍慢，呵，那许多张桌子，竟是在瞬间全都满员！七子清楚见得两个不认得的，彼此寒暄几句，便坐到了一处，或许，这里也是按桌来收钱的吧！有些来得晚些，没能占到坐，气呼呼的退到边上，他们即便是站着，也不愿意走，呵呵，这京城四美的吸引力，还真是不小呢！ 三人在那处站了不多时，便有伙计过来招呼， “三位，咱们今日客坐已满，只有劳烦三位到后边去了！” 七子有些不喜，他也明白，这伙计是想要三人退到后边去，莫要挡着坐下的那些位，这不还没开始的么，着急个什么劲呢！ 哼哼白了那伙计一眼，说道， “去找个雅间，不缺钱！” 伙计陪笑道， “不好意思，雅间在一个月前，就全都预定出去了！” 哼哼瞪大了双眼，指着他道， “什么？全都定出去了？什么玩意！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也只能站着了？！” 伙计伸手道， “几位，这边请吧！” 七子很是不爽，回头对大山讲道， “大山哥，要不咱们走吧，我看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伙计笑呵呵回道， “若是这般，那几位慢走！” 他也不说要留的话，看来这生意好的，根本不用再去招揽的！ 大山笑道， “走什么走，喽，那里肯定没人，咱们到那去！” 大山指着三楼一间，如此说来！伙计脸色一变，回道， “这位大人，这可是开不得玩笑哦！” 大山笑着回他， “我没开玩笑啊，就那一间，肯定就是给我们留着的！” 伙计解释道， “大人，你可莫要……” 伙计显得有些紧张，正欲阻拦，却突然另有伙计冲了过来，将他拦到了身后，新来的这位，看那精灵样儿，也不是刚才那一人可比的！他弯下腰来，朝三人鞠了一躬，而后笑着说来， “三位客官，雅间早就备好了，这就跟我来吧！” 他身后那位一脸的茫然！ 哼哼很是得意，朝他吐了吐舌头，说道， “怎么样，这么不懂事，怎么在这听香阁混啊！” 那人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三人也没再理他，跟着另一小伙去了！上了三楼，外下一看，啧啧，这下边所有人的表情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小伙带着大山三人来到之前大山指过的那一雅间，啧啧，位置正好，可不就是这听香阁最上等的两个雅间之一么！另一间，自然就在隔壁，只隔了一堵墙而已！伙计推开门，把三人让了进来！打开窗户，刚好就能看到场中，在这一边吃酒，一边观看，好不惬意！ 伙计笑嘻嘻说道， “三位稍等片刻，我马上送酒上来！” 伙计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掩上，确实是十分懂事！ 哼哼待伙计走后，立马问来， “大山哥，这伙计是不是认得你啊？！” 大山摇摇头回她， “这个嘛，我可不大清楚了，瞧他模样，也只十七八岁，应该是认不得我的！” 哼哼又问， “那不应该啊，你也见着之前那位的脸色，哎哟，臭得像个什么样！后来这伙计定是认出你来了，所以才敢带你上来！嗯，依我看啊，这两间，可都是为贵人准备的，平日日都不会对外开放的！” 大山点点头，回她道， “说得有理，说得有理！” 哼哼一脸疑惑，问道， “这就完了？！” 大山笑着回她， “要不还能如何？！” 哼哼歪起嘴巴，往外看了看，又道， “哎，你们瞧哎，那些人还不时往咱们这里看哟，哈哈，多半真就如我所说了呢！” 七子笑道， “嘿嘿，大山哥带咱们来这儿，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啦！” 哼哼不住眨眼，笑嘻嘻说来， “嘿嘿，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到这儿来，是要找那青楼女子寻开心呢，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别的节目！” 大山笑着回她， “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得，待那伙计再来，让他再多寻几个姑娘过来！” 哼哼的脸一下子绿了，一扭头，转向了窗外！七子心中好笑，却也没有笑出声来！ 不多时，再次见到那伙计，他端着酒过来，酒具可都是相当的精美！他轻轻将那酒杯放到三人身前，又给三人亲自斟满了酒， “三位久等了，请先吃杯酒水！” 这话说完，前后又进来三人，端着各式瓜果点心，足足摆满了一桌！最后，还不忘在在窗前点上一柱清香，那香味淡雅，沁人心脾，多闻几下，便似入了仙境那般，只觉这世间皆是美好！ 伙计又道， “三位慢用，我就在门外，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那伙计带着人退了出去，又把门给带上，这雅间之内，又只剩下了三人！ 哼哼不住眨眼，问道， “呃，这等待遇，也真够好了，都，都叫我不大好意思吃喝了！” 七子笑道， “能吃就吃，管那许多！” 哼哼白他一眼，又道， “哎，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再叫几个漂亮姑娘么，嗯，要不我去帮你们说说？！” 七子呵呵直乐，大山却是开了口，回她道， “哎呀，放心吧，他们都是明白人，自然会安排的啦！” 哼哼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 “你们，你们还真是，真是……” 正说着，便有人轻轻扣门，小声问道， “哎，哥哥，我能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