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
吃着吃着，那二人便开始说起了胡话，大部分小乙能够听懂，也只少量不大明白，总体而言，还是差不多明白他二人在说些什么。童陆说不上几句，没几下，就觉得无聊了，跟二人讲了几句后，便缩到了角落之中睡下了。小乙总觉得这二人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所以也是尽量与其攀谈对方倒也乐于与小乙解释。只不过，对于一些敏感的东西，二人便是遮遮掩掩过去，更是叫小乙心生疑惑！ 外边的风可是越发的大了，这屋子里边虽然能够挡些风，可也是呼呼响个不停，让人心神烦乱！三人正说着，小乙心里却是猛的一震，那二人竟是讲出了宋人说的言语，真是让小乙大惊不已！不过，直觉早就提醒了小乙，叫他做好了准备，所以，他的脸上，没有现出现任何不对劲，反而是很自然的面露微笑！ 一人转向小乙，道出一句， “你个蠢货，可懂？！” 小乙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的望向他，问道， “大哥，你说什么？” 对方当然以为，连这么简单的话小乙都听不懂，更不可能听懂别的了！小乙心中暗喜，他二人若真把自己当作了契丹族人，还真有可能在自己面前说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呵，真是如有神助呢！ 对方笑呵呵，又给小乙拿了块肉，用契丹话讲道， “哎哟，这土话可是兄弟，来，多吃点，多吃点！” 小乙笑呵呵接过，回他道， “多谢大哥，多谢！” 那二人互看了一眼，乐呵呵又去拿吃的！小乙吃了东西，浑身不适，于是抹了一把嘴，手指着兰羽，对二人道， “大哥，我去歇着了，你们也早点啊！” 那二人摆摆手，笑着回他， “去吧，去吧，抱着你家娘们好好睡吧！” 小乙傻呵呵笑着，去到了兰羽身边，与她并排着躺了下来！小乙闭上了眼，胸口起伏，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来！当然，小乙并未真的睡着，他假装的也是有模有样，也不知能不能迷惑得了对方！那二人先是说着闲话，真是快把小乙给讲睡着了！要不是小乙强忍住，那可听不着接下来的劲爆消息了！ 只听得一人说话， “喂，小兄弟，你睡着了么，喂，喂！” 小乙呼吸十分平稳，二人又问几句，仍是一般表现，小乙还是有这自信，能够瞒得过对方！片刻之后，小乙身上被人推了一下，他很自然的伸手挠了一下！当然，对方的手也早就收回了，小乙没能碰到对方！小乙抠抠身子，又吧唧了几下嘴巴，再次睡了过去！这样一来，对方应该也会放心了吧！ 那二人开始说些其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小乙也能听得清楚！更奇怪的是，这两人竟是讲起了大宋官话，这可太过让人惊讶！小乙当然欢喜，不用再费力去想他们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一人说来， “应该睡着了吧？” 另一人道， “嗯，应该睡着了！” 那人笑笑，言语也是放松了下来，又道， “嘿，刚才见着他们，还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宋人过来了呢！” 另一人回他， “可不是么，不过，瞧他们面容，似乎也不像是宋人！他一开口啊，我这才放下心来！嘿嘿，瞧他们打扮，也不像是宋人，要是宋人啊，又怎么可能大摇大摆乱走一通呢！” 小乙心里想着，还好兰翼给三人准备的都是契丹人常用的衣物，打扮一下，不仔细看，倒还真是看不出区别来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骗得了对方！ 先前那人又在讲话， “前些日子，差点儿打仗了，你可知道？！” 另一人回话， “哎哟，我也听说了哟，还好没打，要不，咱们这些个，怕是也留不下命了！” 别说，他二人的大宋官话讲得还真是不错呢！小乙听得此处，几乎能够肯定，这两人必是军武中人，要不，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话来！真是好运气，叫小乙遇到了他二人！ 那人又道， “可不是么，一打起仗来，咱们定是被排到最前边，死也是咱们去死，可没后边人什么事！还好还好，没能打起来，哈哈，真好真好！” 另一人回话， “是啊，是啊，之前还吵嚷得厉害，后面又是没了动静，你可知道为何么？！” 那人问道， “哎，这个我可不知了，你在外边待得久，消息灵通一些，说来听听呢！” 另一人回他， “这个可不能与外人讲哦，你知我知天知地之就是了！” 那人急急回他， “知道啦，知道啦，快说快说！” 另一人又是歇了一阵，方才开口说话，或许也是再确认无人之后才敢说吧，听他说道， “去年太后去过幽州，你可晓得这事？！” 那人回话， “我知道啊，不过，也是她走后才听说的哟，怎么，这还与太后有关？哇哦，也是，这事自然也是要由她下达命令的！” 另一人又把嗓音压低了些，还好小乙听力极佳，方才能够听得真切，听他说话， “太后那日回去，却是被人偷袭了，差点儿死了哟！哎哟，真是可怕，连太后都敢杀，我这想想，都觉得可怕，竟还真有人敢去杀她，胆子可是大得很呢！” 那人惊道， “什么，敢行刺太后，哎哟，可真不想活了么？太后怎样，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啊？！” 另一人笑笑，回他道， “当然不会有事啦，太后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被人伤着！我听说啊，那一日叛军突然袭击，太后正在泡澡呢，四周的防备可是极弱，所以啊，他们抓住了这机会，差点儿就得手了呢！可惜，他们还是没有得逞，只因有位力士空然现身，大杀四方，因此也惊动了众多护卫！你想啊，太后身边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物，很快就把叛乱给平息了！我还听人说呀，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件，太后可是动也没动过一下，仍是叫手下人伺候洗澡，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啧啧，这太后，果真是太后，遇事冷静沉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那人听得一愣一愣，呼吸也是急促了许多，而后又回他道， “啊哟，这么可怕呀，我现在听着，头上也是不停的冒汗呢！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你说的那力士，应该也被太后大大的重用了吧！” 另一人呵呵直乐，又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被太后赏识，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你说说啊，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让他遇上了呢！哎，想想看，要是你我做成了这事，现在又怎么可能还在此处守着这破地方呢！” 那人大笑，回他， “哈哈，咱俩也就这命啊，只要还能好好活着，那不比什么都强！对了，对了，刚才问你的，还没讲完啦！” 另一人又才接着道来， “哦，别急啊，让我接着与你说！嗯，听说太后在第二日便回上京去了，她似乎一点儿未受惊吓，不过谁都知道，她老人家心里肯定会牢牢记下这事，呵，那些个幕后指使的家伙，一个也别想要跑喽！” 那人想想，也道， “没错，胆敢行刺太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出来的事，背后的那些人，势力绝对也是不会小的！他们竟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太后身边，啧啧，这可真是厉害得紧呢！” 另一人回他， “可不是么，之前还有人说，会不会是宋人干的，呵，想想都知道，就凭宋人那胆小模样，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哎，自己人出卖自己人，那才真是可怕啊！” 那人又道， “哎，那后来又怎样了，有没有查明是谁干的好事，啧啧，这条线索若是抓住了，怕是能钓上大鱼来哟！” 另一人又是极为小心的说来， “这个可是不能乱讲的哟，虽然还没有人证实，但前后联系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呢！” 那人大为兴奋，又道， “快，快说，快说啊！” 另一人哈哈大笑，而后又把嗓音压低，如此回他， “你听说没有，镇南大王被调往上京了！” 那人惊道， “什么，镇南大王在幽州守得好好的，为何要被调回上京？啊，难道，难道说……” 这人说着说着，声音也是颤抖个不停，另一人拍拍他胳膊，又接着道来， “可不是么，好些人都在说啊，太行遇刺那事，背后是镇南大王指使的！若不是他，又该如何解释呢？毕竟行刺地点，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无论是不是他，可都逃脱不了干系！我还听人说啊，太后在幽州那些日子，可是与镇南大王吵过多次！嘿，你镇南大王再厉害，那所有的一切不也都是太后赐给你的么，你竟敢顶撞太后，可不真是不想活了么！我在想，太后也是念及镇南大王这些年坐镇幽州，震慑宋人，也算是劳苦功高，要不，早就一刀杀了，哪用得着那么费劲！” 那人长吸一口气，又道， “这可厉害了啊，如此强大的镇南大王，竟然也会有此下场，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另一人咯咯笑起，又道， “可不是嘛，镇南大王这般威风，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坐下，可不挺好么，干嘛要去招惹太后，这下好了吧，他那一大家子，或许都要遭殃了呢！哎，其实想想，也替镇南大王惋惜，你想啊，若是真的让他得手了，哎哟，这天下可不就要掌握在他的手里了么？！想想都觉可怕啊，镇南大王若真是掌了权，以他的性子，咱们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打到南边去了！” 那人也是不住赞叹，又道， “还好，还好是太后赢了！这镇南大王的实力，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太后想要拿下他，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另一人立时回他， “那可不，这可好几个月才把人处置了，这前前后后啊，也定是思前想后，劳神劳力！哎，太后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我对她的敬仰，真是无穷无尽啊！” 那人大笑，又道， “得了吧，就你，再多敬仰，还不是只能和我来这守着，听那海风呼呼直响嘛！” 另一人也笑了起来，又道， “哈哈，咱俩彼此彼此，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嘿嘿，闲暇之时，能够躲起来吃吃肉喝喝酒，也是很不错啦！来来，这还有些酒肉，快吃快吃！” 讲到此处，二人又开始吃喝，其对话，亦是暂停一段落。 小乙一字一句，也都听得十分清楚，他二人一会儿讲契丹话，一会儿又说起宋人言语，还真是两个鬼机灵！只不过，他二人没能料到，小乙竟是两种言语都懂，他们说的，小乙也几乎全都听懂了！小乙本来以为，他二人会讲到那胖子，可谁曾想，却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当然，他二人讲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可无风不起浪，这二人说的行刺之事，也与小乙记忆之中的那事没有一点儿出入，就这一点，可信度也是相当之高了！小乙之前想着，那罗萨若是真的寻到镇南大王，联合之事，多半能成，可后来他却又再无行踪，整个人就似消失了那般！而镇南大王那边，也是迟迟没有动静，或许真如这二人所讲，是太后大人对他产生了戒心，因此才会把事情耽搁下来！呵呵，这可真是巧，太巧了吧！这样看来，即便那罗萨真的说服了镇南王，那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这一趟，可是白跑了，或许，还因此而葬送了性命，实在不值当啊！哎，那二人刚才还讲，说那镇南王被调回了上京，这样一来，幽州怕是又得换个人来镇守了，这人又是个怎样的脾性，会不会比镇南王还要厉害呢？小乙又想，镇南王若是去到了上京，也不知又会如何，是被杀头，被关押被流放，又或是安排个闲职，每日在别人的注视之中生活！啧啧，这么个大王，若真如小乙所想，那落差可是太大了吧，他又怎么受得了呢！ 小乙正想着，那二人可又开始议论了，只听一人说话， “哎，咱们这些小人物啊，也就只能做些小人物该干的事，那些个大人物又该怎样，咱们可是没那心力关心喽！” 另一人笑笑，回他， “可不是么，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折了，咱们好好守在此处，想想也挺好哟！” 先前那人回道， “对，对，有命活着最好，嘿嘿！我说哥哥哎，你今日可见着那胖子了么？！” 小乙静心聆听，这二人说完了家国大事，又开始关心起身边的人了！正好，这也是小乙很想要知晓的！二人既是提起了那大胖子，多半也是与他有关，正好，他二人不防，小乙也能听个明白！ 另一人回道， “看到了啊，这么大块头，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啧啧，我可从没见过这么胖的人哇，那胳膊，那腿，那胸，那腰，哎哟，真是胖得难以想象呢！” 之前那人大笑起，好长时间方才接着讲话， “那时你不刚好去拉屎么，我还以为你没能见着！那个胖子，怕是有个四五百斤重哟，啧啧，要是压在你身上，可得把肠子都压出来！哥哥你来得不久，可不晓得这胖子，他虽然看起来胖，身手却也是有些灵活的，比起普通人来说，还要更加灵动一些！而他的身体，也不单只是肥肉，那也是有十足的气力的！我可听说了，他一拳打死了两个人，一手肘打断了一棵大树，真是威猛的很呢！所以啊，他也是因为犯了事，这才被咱们关起来的嘛！” 小乙听到此时，似懂非懂，不过，大概还是能够想象得出那胖子所犯何事！他刚才说，把胖子关到这里，难道说，这小山上边，便是一座监牢了？！他二人守在这山脚下，也算是替这监守们放风了哟！ 当哥哥那位回了话，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那这家伙，为何又会被人架着回来了呢？” 先前那位笑呵呵回应， “我听说啊，这家伙今日一早，便发了癫，到处乱打乱砸，连他的脚镣手镣也都被他给扯断了！哎哟，我当差这么多年，真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呢！他打飞了几个，逃了出来！当然，他这么大个儿，跑起来也是费劲，虽然先行逃走，却也很难逃远，这不，最后还不是被兄弟们给带回来了！呵呵，我再见着他时，也好想笑哟，他就似条肥羊那般被人绑着，连动也不能动呢！” 另外一个回话， “哎，对了兄弟，这胖子又是从何处来的呢？咱们这地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什么时候来了他这一号呢？！” 那人回道，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在这儿了！我听人说，他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没人能够听得懂他的话，他自己也很少与别人说起！听说，为了能够填饱肚子，他每日都去帮人做体力活，哎，真别说，人家一人扛一个大袋子，也都累得够呛，这家伙可好，一齐上四袋，真真好使得很呢！他一个人能够干别人四个人的活，挣得自然也比别人多啦！还有啊，他是个异乡人，自然是要遭人记恨的，这时日久了，可不就有更多人看他不顺眼了么！所以，后来有人联合起来，想要把他逼走，这双方言语不通，骂着骂着，可就动上了手！哎，其实啊，我还是挺同情这胖子的，他自己本本分分的做事，又没故意去招谁惹谁，竟不要被人欺负，要换作是我，我也忍不了，挽起袖子就跟他们干！” 这家伙越讲，可是越发兴奋，声音大了些，又突觉不对，后来把声音压下来，继续讲道， “那次冲突，也是有不少人见证的，胖子被人打得口中吐血，后来有人直接拿起刀来，砍向他的头顶！胖子若是不反抗，可就真的被人削掉脑袋了！他哇哇大喊一声，斗大的拳头一摆，正中持刀砍来那位的侧脸！这胖子的劲儿多大呀，这么一下，那家伙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呢！刀飞开老远，人呢，也是砸中了另一个人的胸口，那人立时吐血而亡，拿刀行凶这位，脖子也是断了，没几下，也是没呼吸了！照我的相法，这胖子也没做错什么，都是对方逼得太急，方才出了手！可是，他毕竟是个外族人，杀了咱们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好呢！所以啊，抓起来，想要杀掉，可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迟迟未有执行，这不，已经被关在咱们这里有个大半年了！啧啧，他这体格，饭量惊人，怕是一个人就得吃下十个人的饭菜哟，可不就快要把咱们这里给吃空了么！为了解决这问题啊，咱们头头也是精明，送他去给人搬货，至少赚些吃的钱嘛！” 当哥哥的那位又道， “哎，想想他也真够可怜的，独在异乡，还要饱受欺凌，如今生死也是掌握在别人手里，根本就没办法自己作主！我若是他啊，那便杀将出来，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反正这条命，早晚要交待在这儿，还不如痛痛快快杀上一场！” 先前那位嘘了一声，又道， “哥哥哟，可得小声一些，要是被人听去，咱俩可都要遭罪喽！” 那人笑起，回他道， “没事没事，这里不就只有咱们两个嘛！哦对，还有这三个睡着的家伙，他们睡得香呢，我可没把他们当作活人呢！” 二人笑个不停，又是说些别的闲话。小乙听到此时，也大概听懂了那胖子所犯何事，他如今多有是被人抓到了监牢之中关押了起来，今日他出逃，也是刚巧遇到了小乙几人，小乙还与人大打出手，若不是收手快些，还真就要惹了大麻烦呢！小乙又一想，这个，莫非也是那上天注定好的，要让自己遇着他，还要牵扯出更多大事！ 正思索着，那二人突然惊起，齐声讲出一句， “哎，又有人来了！”